目光紧锁在怀州一带,她唇角抿得平直,绞尽脑汁地想要参破其中一二。
心下蓦然回忆起昨日陈安所言。
南秦兼并的战事本与大胤无关,却能牵连到怀州边陲,教赵修衍连夜赶赴怀州调度。
起因却是大胤远赴南秦都城的皇商被南秦将士洗劫一空,甚至丢了一半的人命。
怀州驻城的将士赶去援救时,亦有两人被杀身亡。
余下为数不多的、死里逃生的皇商在怀州将士的护送下安稳折返。
尽管南秦伤亡也不在少数,可到底是他们起事在先。
三皇子为稳住上京,主动请罪谈和亦在情理之中,好似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很是无端的,阮瑟仍觉其中有蹊跷。
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却说不出任何缘由。
葱白指尖轻叩在怀州边陲,阮瑟双眸半阖,又将个中所有事都回想过一遍又一遍,重新找寻蹊跷之处。
不知回忆过多少遍,她忽的灵光一现,伸手想要抓住那道一闪而过、迅如惊雷的念头,又蓦然听到门外丹溪的叩门声。
是丹霞替她开得门。
“公主,奴婢听闻南秦三皇子到了府上,正在前院拜访王爷。”
惊雷转瞬即逝,纤细朦胧的烟雨乘风而下,漾开湖上点点涟漪,繁杂虚无。
阮瑟扶额,不仅短叹一声。
兀自打住所有揣测,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两张图志,归放到一处隐匿又妥帖的地方,转而扬声唤丹溪过到青案前,低缓问道。
“三皇子来府上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
阮瑟点头,“你去小厨房,吩咐她们备下一点食料。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她甚是熟练地报上三两道菜肴所需的食料,顺便又吩咐丹溪熬煮好一小锅白粥。
目光一转,她看向乖巧立在原处、紧盯着苑内动静的丹霞,笑着吩咐她去寻出那身藕荷色的夏裳,再备下几支素雅干净的簪钗。
“别忘记提前知会苑外的护卫,就说本宫一会儿要去前院探望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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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片寂静,无人搅扰。
只余陈安在书房外守着。
甫一瞧见阮瑟前来,陈安连忙迎身上前,“王爷正在书房见客,怕是还要一刻钟才能出来。”
“公主若是不嫌,且先在院内稍等片刻。”
问罢,他径自看向护送阮瑟前来前院的三名护卫,吩咐他们先回去。
对于陈安的小心谨慎,阮瑟只一笑置之,指了指丹霞和丹溪手中的漆盘,“王爷昨日抱恙,本宫见他膳食用得不多,闲来做了几样。”
“王爷事忙,你差人送去小厨房温着也行。”
这点分寸陈安还是有的。
他摇头推却,“公主心意,又岂能搁置。”
“卧房无人,属下差人放上冰盆,公主且稍等。”
若在书房与赵修衍谈事的是旁人,陈安也就不管不顾地叩门通报,偏这人是南秦三皇子,议得又不是寻常小事,不敢轻易搅扰。
可阮瑟更是赵修衍看重之人。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稍有缓和,难得阮瑟愿意主动关心自家王爷,这等大好时机亦不能轻易错过。
堪称两面为难。
阮瑟看着一向利落干练的陈安面露纠结,不觉好笑。
她兀自提裙坐在石凳上,且先示意自己并不会匆忙离开,而后摆摆手,教陈安自顾去忙着。
或是时机恰巧,陈安方在心里结束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正要折身叩门时,书房内就传来赵修衍的一声高唤,教他进去。
不多时,陈安大步走出书房,行至阮瑟身边、俯身作揖,请阮瑟进去。
他则很有眼色地接过漆盘,跟随在阮瑟身后。
书房内一切如故,除却多了一枚香囊,墙壁上多坠挂着一幅题字外,再无其他变动。
阮瑟只轻扫一眼便略过,款步走近,朝赵修衍和南秦三皇子颔首致意。
“国清寺一别后,本殿还是第一次再见公主。”
“不,应该是王妃娘娘。”南秦三皇子笑着,很是友善地与阮瑟寒暄。
还是这般明嘲暗讽的姿态,阮瑟敷衍一笑,“宫中只是下了圣旨,殿下这一声王妃娘娘为时过早。”
“倒是本宫贸然前来,没有搅扰王爷和殿下吧。”
“无妨。”
这次接话的人换成赵修衍。
他睨了三皇子一眼,朝阮瑟招招手,肃容不改,面色如常:“你来得正巧,三殿下正要告辞,算不得搅扰。”
“是,本殿正要与王爷辞行,公主不必心怀歉意,忧思过度。”
怔然片刻,三皇子这才点头,配合着赵修衍的话往下说。
末了还不忘恭贺赵修衍几句,“本殿前日就听说王爷娶妻在即,还未来得及同王爷道喜。届时王爷大婚,本殿可要来讨一杯喜酒。”
“王爷愿与西陈联姻可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南秦与西陈素有往来,本殿可也要来沾沾这份喜气。”
赵修衍掀起眼帘,打量着三皇子,微微颔首,“如若本王成婚之时,三殿下还在上京,本王自是敞门欢迎,再敬殿下一杯。”
言罢,他递给陈安一记眼色,再清楚不过的吩咐。
只三两句话的功夫,陈安便送离南秦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