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为他说话,是想包庇他吗?”
听着他偷换意念、颠倒黑白的话,楚家人敢怒不敢言。
狠狠瞪向不争气的柳州牧,楚家二爷没有再为他开脱,转而论到西陈和南秦使臣身上,将楚家摘得干净。
“即便柳州牧所言有假,可西陈和南秦使臣的话,王爷总不能再包庇公主。”
“信笺亦是定远侯小姐的亲笔,做不得假。”
这十日内,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验过南秦的书信、也彻查过那名婢女的来历,半点都没有作假。
哪怕赵修衍再有不甘,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扭转乾坤。
“兼听则明,楚大人也该见见其他西陈使臣才是。”赵修衍安抚着阮瑟心绪,一面漫不经心地笑着。
楚二爷眸色一凛,不由得挺直身板,“王爷这话……”
话音未落,金銮殿外就响起一声嘹亮的通禀声,回彻在殿内,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
“启禀皇上,西陈明远侯已至宫中,前来觐见。”
卫叔叔……
甫一听闻明远侯三个字,阮瑟乍然从无边晦暗中抽神。
她下意识抬眸,望向赵修衍,明知故问道:“赵修衍,是你去请卫叔叔过来的?”
他不是向来不喜西陈人、更不愿与西陈有旁的纠葛吗……
怎么会着人亲自去请卫鸿来京?
只问音刚落,阮瑟便听见赵修衍的肯定回复,“是。”
“是我吩咐陈安去请卫侯来京,顺道来看看你。”
似有一阵春风乍起,吹拂过清旷寒原。
顷刻间,她似乎听到什么在将将醒绽,只待横铺云霞,绮丽长原。
第81章 反问
◎“可我的欢悦,不一定要依靠情爱,不是吗?”◎
止住所有繁芜思绪, 阮瑟鸦睫轻颤,一时无言,只能下意识握紧赵修衍的手。
十指相扣间,她似想从中再得到来之迟迟的情衷。
抬眸看向得了应允进殿的卫鸿, 她低低确认道:“小舅舅是不是也知道上京的事了?”
“陈安悄悄去过虞家了。”
赵修衍紧了紧她的柔荑, “放心, 虞四爷没说什么,只是很担心你的近况。”
十日前事发时, 他就命陈安快马加鞭地赶去西陈, 和虞四爷、卫鸿道明一切缘由,括含阮瑟在息州的一切旧事。
虞四爷不方便长途跋涉, 因而奉西陈皇帝的诏旨赶来上京的只有卫鸿一人。
皇都和上京相距甚远,往返路途更是辛劳不易,十日光景未免太过急切,却又不得不成行。
即便赵修衍没有多言, 阮瑟都能意会到他的劳心耗神。
诸般周转斡旋, 皆是为带她远离困顿、斩断荆棘。
心下晦涩难言,可此处终归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竭力按捺住奔涌不歇的浪潮,阮瑟垂眸, 闷声道:“这段时日有劳王爷为我周旋。”
“为你值得。”
赵修衍同是垂首低眸,音声略显清越,笑意浅淡又虔诚。
明是近在咫尺,却又像是从无际云端传来的缥缈回音。
徒教阮瑟生出一种不太真切的错觉。
只两人说话的间隙, 卫鸿已踏进金銮殿。
余光望见那道熟悉的长辈身影, 她适时收止住所有未尽之词, 轻轻在赵修衍腰间戳弄两下, 好教她也收敛几分。
月余不见, 卫鸿一切如旧。
收敛住所有肃杀之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温和儒雅的长辈,亲切随人。
亦不曾表露出憷然和追忆。
见卫鸿康健如昔,阮瑟陡然松过一口气,冁尔一笑后再朝他颔首,一副乖巧听话的小辈模样。
这厢,沈太后在一瞬惊诧后,面色恢复如常。
拿出宽待使臣的和睦友善,她免了卫鸿的礼数,状似无意地问询道:“哀家与孙太后久不相见,不知孙太后近来可曾安好?”
“有劳明远侯回皇都时,代哀家问候孙太后,婉颐在上京亦是安然,教她不必多思。”
卫鸿俯身行礼,言简意赅地应回沈太后的话,“本侯此番到访上京,是为云朝公主一事。”
他朝身后随意一挥手,立即有侍从奉上西陈皇帝的国书。
“皇上听闻上京有人构陷云朝公主,特遣本侯送上文书,道明因果,还请皇帝和太后娘娘过目。”
赵修翊一早便知西陈会差使臣前来,但他没能料到赵修衍竟然请得是卫侯。
眉梢微抬,他颇含深意地扫向赵修衍,复又命李辛呈上文书。
西陈和东胤这两年才互通有无,多是在商议要事时,西陈皇帝才会亲笔提下文书。千里迢迢地送到上京。
而今只是为了一个阮瑟,竟也能劳动他大驾。
目光中染上一丝兴味,赵修翊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书,随后将文书放在龙案右侧,“当初的确是朕让雍王前去西陈迎亲,送嫁闺秀的人选,亦非西陈所愿。”
轻描淡写一句话,甚是随意地推翻此前西陈使臣的诬告。
同教楚家人面色一凛。
沈太后睨了那文书一眼,并未探手去拿,悄悄摆手示意玉阶下的人稍安勿躁。
她满是不认同地看向赵修翊,“阮瑟为西陈偷传秘辛,西陈皇帝定是要竭力保下她。”
“西陈的一面之词,不可偏听。”
没有挑破浅薄的窗户纸,可沈太后字字都在质疑着这份轻率和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