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成婚便先有身孕,即便已有婚约在身,但到底还是不太光彩。
阮瑟对此心知肚明,“司天监还未商定好良辰吉日。”
“即便是好事,淑妃娘娘也不必这么着急。”
她看向伫立一旁的太医,“有劳太医为本宫解惑,今日本宫忽觉心口翻滚,略有不适,是因为有孕在身吗?”
“公主这是害喜。刚怀上身子的女子大多如此,过段时日就会有所消解。”
“寻常时候可多备些蜜饯。”
“那葡萄酒呢?”
太医摇头,“怀孕之人不宜品酒。”
“是吗?”阮瑟浅笑,接过丹溪递上前的清酒,“那为何本宫不闻葡萄酒就无恙,一遇葡萄酒便觉难受,清酒却无事。”
“孕中还要对酒做分门别类的忌讳吗?”
清酒浓烈,两相冲抵,愈发能驱散葡萄酒的醇香。
阮瑟缓缓放下捂着心口的手,“不知太医作何解释?”
“柔宁郡主当年也是这样吗?”
她挽起一抹浅笑,睨向临坐对面的柔宁,“还是只本宫特殊。”
“害喜的反应都不尽相同,公主既是如此,日后还是不要再用葡萄酒了,以免伤身。”
太医点头,应和着柔宁郡主这句十分有道理的话。
“是本宫疏忽。”淑妃旋即反应过来,摆手吩咐着宫人,“将葡萄酒暂且撤下,换上好的茶水过来。”
“承蒙娘娘挂念。”
“本宫只是偶觉不适,并无大碍,不必兴师动众。”
阮瑟笑意不减,却是不留情面地回绝淑妃的关照,“中秋难得尽兴。”
“若本宫当真有孕,更不能搅扰今日兴致。”
“可若本宫没有遇喜……”
“两位太医都为公主诊过脉,公主还是要自欺欺人,是信不过太医院吗?”
一位是陈安请的,一位是李辛请的,不论阮瑟信与不信,都不能偏说半字。
而今日值守太医院的,也只有这两位太医。
散宴在即,哪怕阮瑟有旁的门道,也再于事无补。
柔宁郡主兀自斟了一盏葡萄酒,笑着朝阮瑟举盏,目露嚣张。
“即便云朝公主信得过他们,老夫也信不过他们的医术。”
殿外忽的传来沈太医中气十足的声音,替阮瑟应下柔宁郡主的质问。
“今日中秋,沈太医进宫怎么也不差人知会一声?”赵修翊扬眉,吩咐小太监扶好沈太医。
“太后娘娘凤体有恙,特诏臣进宫请平安脉。”
沈太医被免了礼数,转而看向并排而站的两个太医,“本想等中秋宴后再为皇上请脉,不想方到殿前就听到他们的妄言,一时失了礼数,还望皇上赐罪。”
扫向面色不明的赵修衍,赵修翊随意扬手,“沈太医言重。您既到了太极宫,不妨也为云朝公主看看。”
沈太医领命,瞪了那两名太医一眼后走向阮瑟所在的席位。
“孟姐姐,今日……”
看着沈太医一脸认真地为阮瑟诊脉,柔宁郡主的心都提了起来,“若是不成要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再是庸医也不能诊错脉象。”
孟容璎攥紧长袖下的手,美眸始终望向谢家席,片刻不敢疏忽。
如若不成,她只能剑走偏锋,再行试探。
太极宫中的缄默静谧将一盏茶的功夫拉扯得格外煎熬,沈太医缓缓收手,对着阮瑟摇摇头。
懒得再等那两个不成器的太医,沈太医回禀道:“回皇上,云朝公主身子安康,与半月前无异。并无滑脉,亦无小产之象。”
“比起三年前,公主要更为康健,无须多加调理。”
谢夫人闻言看向对面,很是不放心地追问道:“可那两位太医都说瑟瑟有孕……”
“一群不成器的昏医。”
沈太医没有留情,毫不避讳地斥道。
“公主才有两个月的身孕,滑脉时有时无,会诊错也不为奇。”其中一人狡辩道。
“号脉时都能瞧出一个月的身孕,都两个月了你还若隐若现,的确不足为奇。”沈太医幽幽道,“王爷和公主若是不放心,可再请太医前来。”
“本宫自信得过沈太医。”
阮瑟对着赵修衍摇摇头,“只是有孕一话事关重大,还劳烦十日后沈太医再为本宫号一次脉。”
“公主放心。”
沈太医作揖应声。
望着阶下这一场将休的乱局,赵修翊揉捏着眉心,余光侧看向佯装镇定的孟容璎,抬手便要吩咐李辛散筵,待明日朝后再为百官送去些金石玉器、佳酿珍肴,聊慰中秋。
李辛得了吩咐,忍着身上的鞭疼走到阶前,扬声正要传皇帝口谕时,大殿外忽的传来禁军的启禀声,匆惶急促,“启禀皇上,宫外有人敲响登闻鼓,说要为朝臣伸冤。”
离开的步伐骤然一顿,赵修翊回身,“他们所为何人?”
“已故的宋国公,宋知佑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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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方才的剑拔弩张,太极宫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朝臣散宴过半,留在恢弘殿中的除却孟谢两家之外,还有奉太后懿旨而留下的楚家。
与先前在金銮殿的对峙相差无几。
越是空旷,便越显得沉闷。
阮瑟回坐到赵修衍身边,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感受着孟容璎惊而恨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