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盘算着这次该同敬王要多少银两,她一边添油加醋道:“敬王是雍王殿下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尚且都能下这种狠手。”
“我也跟了他许久,如今不过是谁人都能看上的妓。”
“娘娘与我是同路人,我不忍心见你重蹈覆辙,怎么能算是不怀好心呢?”
“你与敬王狼狈为奸也不是第一次了。”自觉与挽莺说不通,阮瑟懒得再理会她,更没将敬王放在心上,抬步继续下楼。
“阮瑟!你别不识好歹。”
这次若放她走,下次再见到就不知是何时了。
想到敬王托人送过来的信,挽莺心下一狠,顾不得压住声音,“人不为己,迟早是要吃亏的。这是我给你指得唯一一条明路。”
“你别不自量力,等敬王离京,你后悔也没用。”
“什么明路,让我也听听。”
如鸢双手撑在阑干上,望着挽莺懒懒道:“燕欢楼的丫鬟一个都没睡醒吗,怎么还能让你上五楼。”
明里暗里都在阴阳她。
挽莺攥紧双手,“我想与阮侧妃叙旧,同你有何干系。”
“偷听旁人说话,你就不怕妈妈罚你吗?”
青楼酒楼向来都是客人众多的地方,平日里往来燕欢楼的贵人并不少。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每位新进燕欢楼的姑娘除却要接受楼中的训教外,还要熟记楼内的规矩。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多听,更不能多言。
不然轻则在地牢面壁十日,重则被下哑药、挑断手筋、发卖至边关军中。
盯着挽莺有恃无恐、反咬一口的行径,如鸢红唇轻启,满是漫不经心,“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你最好说得严重许多,比方才更天花乱坠一点,能让妈妈把我打发离京的那种。”
她可真是太想离京了。
整日困在着四四方方的城中,受着谢嘉景没完没了的纠缠,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她得活着,哪怕是在燕欢楼中苟且偷生。
挽莺狠狠瞪了如鸢一眼,很是不情愿地离开五楼。
在与阮瑟擦肩时,她不甘心地添道:“还有一个月,娘娘若是反悔,随时可来燕欢楼寻我。”
“你我都不亏。”
“挽莺口中的话没几句是真的,娘娘可别被她骗了。”
挽莺还没彻底离开四楼,如鸢就已经出言提醒着阮瑟,没有丝毫顾忌。
阮瑟微微一笑,“我知道。”
挽莺的伎俩还骗不到她。
受人所托、受利所诱的蛊惑本就破绽丛生。
更何况挽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说客。
哪有人上一瞬还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恨着她,下一须臾便大发善心地为她铺陈后路。
未免太假。
“那就好。”
“我房中已经置好早膳,还有几身未曾穿过的衣裙,娘娘若是不嫌便来南间稍坐坐。”
“不会,有劳云鸢姑娘了。”
没拒绝如鸢的相邀,阮瑟也知道自己冬氅下的衣服是什么样子,不作犹豫地折返去了南间。
与东间别无二致的布局,采光却比东间好上许多。
阮瑟去内室只换了一袭天水碧的外裳,出来时外间几案上已经摆好早膳,面食、甜粥、点心一样不少,花样繁多,只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南间只她和如鸢二人,席间一片缄默。
早膳阮瑟一向吃的不多,用罢一碗鸭花饼汤后便停了箸,一抬眼便对上如鸢的目光。
“姑娘只用一碗糖粥吗?”
见如鸢面前只放了小半碗糖粥,甚至不及寻常瓷碗的一半,阮瑟不由问道:“是谢嘉景苛待你?”
从昨日可窥一角,如鸢在面对谢嘉景时并没有好脸色。
可谢嘉景背靠皇室,想在这种小事上刁难如鸢并不难,苛刻她日常的用量,直至她受不了的那一日。
如鸢一怔,不知道阮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伤感心绪霎时消散,她破愁为笑,“他如今不敢。”
“只是在燕欢楼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三餐都用不多。”
“娘娘多用一些。王爷和谢嘉景都没醒,本就是为你备下的。”
谢嘉景也没醒?
阮瑟捻着栗子剥皮,不自主地联想到赵修衍身上。
往日同眠时,赵修衍都比她睡得迟、醒得早,今早却全然不同。
她抿唇,似有所感地猜测道:“如鸢姑娘,你昨日的迷药……”
“是真药。”如鸢点头,对谢嘉景没有任何愧疚之心。
“今早我去问了妈妈,那迷药不会立即起效,会隔一个多时辰。”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算着时间,“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醒了。”
“昨日王爷是受我所累,日后娘娘若有事,只管来寻我便是。”
欠赵修衍的人情记到她身上。
阮瑟微微抬眉,对她这样的清算方法有些意外,“等王爷醒来后我会同他说的。”
“只是谢大人那边……”
“不用管他。”
“他不会怎么样的。”
如鸢心平气和,“先前他已经对着不少人发过疯了,再多一次也无妨。”
反正是他一个人的戏台,他爱唱什么唱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她望进阮瑟眸中,一面洗着茶具一面好奇,“娘娘从前见王爷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