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跟着一列保镖,个个高眉深目,高头大马,不是亚洲面孔,其中为首的那位上前一步,紧跟着她:“盛小姐,有那个女人的消息了。”
“确定是这片村庄吗?”
原来她的声音也很年轻,但却并不柔和,不是少女的那种柔软,而是已经独当一面的冷静——
甚至说是冷酷。
也许一个人越想好好活、想要好好过春天时,人的表情语言会逐渐柔和,会开始撒娇,会故意无理取闹。
也许曾经每一次骄纵都是试探。
试探这个人究竟有没有那么爱她。
那不仅是喜欢,更是救赎。
她想要有人来救她,想要有人来拉她,要人把她从地狱拉起来,却又并不直接说出口。
她要等这个人自己来拉她。
她要等他付出真心来爱她。
她自诩面冷心也冷,连爱人都要自己保留三分,不提及过往、甚至用无数个谎来伪造出假象,要对方朝她走来九十九步,才肯真正交付真心。
当心再次冷下、甚至坚硬似铁后,脸上就再也不会笑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又何尝不是带着别样的、视死如归的决绝。
她又变回了最开始的盛夏里。
也许……甚至比当年还要冷酷。
“——派几个人先去探路,尽量小心,不要暴露。”她一顿,“就算把这村子翻遍了我也要找到她。”
身旁保镖点头:“是,盛小姐。”
他转身,点了两个人,吩咐他们先前去探路,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站在这位盛小姐身旁。
他们不是一般的保镖。
而是雇佣兵。
雇佣兵是金钱为目的而参战的武装人员,并不会过多过问雇主的私事,只替雇主办事。
他们只是为了金钱卖命。
这位盛小姐出价够高,他们自然就受雇于她。
不过——
这位雇佣兵余光轻轻扫过这位风华正茂的大小姐,长靴,薄皮质连衣裙,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仿佛在她身上看见哪道熟悉的影子。
他还要再观察。
那位盛小姐却已经坐回了车内。
她看上去和他们格格不入,或者说,她有着千娇百贵的身体,是从优良豪门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她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应该出现在华灯初上的宴会上,出现在最高雅出尘的舞台上。
过去半小时后。
终于得到确切消息。
“盛小姐。”
他上前一步,“找到人了。”
盛夏里抬起眼,那一眼似乎很灼热,眼底仿佛灼烧着陈年烈酒,化作余烬前又寒冰似的冷下,她行动利落,长靴再次猛地扎入地面。
“走。”
她冷冷道。
很难想象这样逼仄阴冷的木屋里会住着人,灯光昏暗,两个灯泡只剩下一个还在艰难工作。
盛夏里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等两三个雇佣兵冲进去确认后,才慢腾腾走入房间。
她的长筒靴踩在木板上,尘土飞扬。站定在眼前,面孔大半淹没于黑暗时,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和震慑力一如当年她们初见。
“好久不见。”
盛夏里看向角落那个手上抓了个木棍,瑟瑟发抖的女孩,眉眼情绪分不清是恨还是狠,瞳孔却像极了野生动物。
她咬字清晰:“李—珊—妮。”
李珊妮努力做出一副不害怕的模样:“怎么会是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你想要干什么?”
“我来找你打听一个人。”
她似乎还在保持礼貌。语调和缓、优雅。
“我不认识。”
李珊妮听都没听就疯狂摇头。
“我都还没说是谁,你就说不认识……”盛夏里很轻地笑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现在在哪。”
“那么我问你,克里斯现在在哪?”
她抬抬手,两列雇佣兵目光泠泠地看向李珊妮。
“什么克里斯,我早就……”
“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吗?!”盛夏里翻身而上,后腰抽出的尖刀划破空气,雪亮刀光一闪而过。
唰——
插入李珊妮耳畔的墙壁上——
啪嗒——
李珊妮手中的木棍因为惊吓应声落地——
她声音低沉,好似没入地狱:
“你那时口口声声告诉我,你说你要报仇,你说你要为了你的父母报仇,可现在——你和你的仇人狼狈为奸,苟合于世。”
狼狈为奸、苟合于世。
这几个词太戳人心了。
李珊妮脸色大变,煞白,怒吼道:“你懂什么?!仇人?!害死我父母的不是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是警察!都是那些条子逼死我的父母的,我的爹地妈咪……”
“闭、嘴。”
盛夏里说,“你真叫我恶心。”
她语速不快,并不是歇斯底里的愤怒,反而愈恨语气愈缓慢、愈优雅,可她越是缓缓说话,却越叫人心惊。
李珊妮太害怕了。
这一瞬间,她连抖都不敢抖动,看见面前人的脸却无端想起那个葬身于火海爆炸的那个人。
而盛夏里还在不紧不慢地说话:“爱上一个du枭,为了他连礼义廉耻都忘了,连杀生之仇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