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吩咐她身后的福岚:“伺候这般不尽心?去给昭训拿个暖手的。”
身后跟着的寻香几人纷纷跪地,“奴婢知错。”但面上都是同沈岁晚如出一辙的疑惑惊讶。
他将竹筒做的小木瓢放进福传端着的圆瓷中,“下去罢。”
众人以此告退,沈岁晚才愣回神,上前两步,“......殿下、殿下不是遇刺了吗......”
沈律看了她一眼坐回檀木椅上,随手倒了杯热茶,沈岁晚亦步亦趋上前:“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就见眼前递来一杯泛着热气的热茶,他说:“先暖手。”
“......哦。”眼睫颤了颤,沈岁晚抿着唇接过,看着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政事变动,你不必知晓太多,只需记得,孤今日命在旦夕,传你近身伺候。”
她大着胆子,问道:“那今日之事,是张家和宁安王所为吗?或者沈琉晚参与其中......”
对面的男子看了她一眼,没啃声,但目光平和,不像生气的模样,那就是默认了。
沈岁晚垂下眼睫在,那话本上的故事,当真是不可逆吗?分明瞧着白世子已经同沈琉晚不往来了,这走向却还是让人心下一紧。
外面传来脚步声,福岚带着个汤婆子,端了碟栗子糕和梅花酥上来。
“今日劳累,主子可以垫些肚子。”
“你们先下去歇着罢,这几日有入暮协调你们,好好防备。”
福岚道了声“是”,躬身退下了。
沈岁晚看着地面,眼角突然被轻轻的碰了碰,她抬眼看向这指腹的主人,沈律面上温和,问:“哭得这般狠?”
那俏生生的眼眸好像还有些水汽,因着主人的肌肤白嫩,十分明显的红了一圈,方才他就想说了。
沈岁晚咬了下唇,“岁岁当真以为殿下遇刺,心下又是担忧,又是......自责,若不是岁岁想出门过除夕,怕殿下就不会受此一遭。”
说话间,那豆大的泪珠又滚了下来,头一次见她这模样,好不可怜。
沈律心下升起一些细微的喜悦,他没有深究,只屈指擦了擦她的面侧,轻笑道:“这是在关心孤?”
虽他语气带着往日那不可冒犯的冷沉,手上却因从未做过这拭泪的动作,难得有些笨拙,不过没人注意。
沈岁晚嗯了一声,语气带着轻颤的哭腔。
她一开始确实是想保命,让自己活下来,当时选了沈律,她同沈律是一条船上的人,沈律失势,她自然也变回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她不希望沈琉晚成事。
而当初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她虽然还是站在沈琉晚的对立面,但她更希望沈律守住自己的储君之位,守住他费心经营的一切,不要遭遇不测,能够顺利即位,施展他的治国之能。
而不是皇姓易主,不知结局。
沈律身子微微顷了些,那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上,如同今日为她带上那面具一般,她微微抬头,听他说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张家愚不可及,想先联合宁安王将东宫拔除,好坐享渔翁之利,孤合该将计就计。”
南水山庄养的府兵都是东宫的精锐,今日何入暮已经拿着太子令,前往外府暗中调遣兵力,万事均已具备。
沈律语气温和,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泪珠,沈律这是,在同她解释吗?
昨夜除夕夜,大胜的储君遇刺,朝野上下无不震荡。这,太子殿下那般运筹帷幄的人物,就这样轻易的遇刺了?
不止众人不信,就连张计芸今晨起身时都有些恍惚,先前不是没有派遣刺客,哪次不是有去无回被撕得尸体都不见,这次就这般轻易?
昨儿她虽然不能跟着皇帝进去內寝,但在外厅候着也闻到了那浓浓的血腥味,再且那太医院的大半太医,不乏有几位张家党羽的,竟也说危在旦夕。
实在让人将信将疑。
南水山庄门口,戒备森严,周围树林和阔道处,五步一翊卫,十步一小哨。
门口缓缓的停了辆十分低调的青蓬马车,小厮跳下马,“大人,南水山庄到了。”
就见马车上下来一相貌儒雅的男子,许是常年外出走动,面色比定都衙署的官员晒得黢黑了些。
他上前看见阶前挡着的翊卫,“太子殿下身子如何,下官能否......”
“太子殿下尚且在昏迷中,大人还是请回罢。”翊卫语气恭敬,言语之间却是强硬的拒绝
“诶,那、那可否见见昭训夫人......”最后几字,他声音轻轻的泄出颤意。
翊卫皱眉,方要开口回绝,就见对面的宽阔的石板路有一匹骏马疾来,正是眼底有些泛青,风程仆仆的何入暮。
何入暮翻身下马,躬身见礼:“小生见过姜大人。”
姜从文看清人,是太子律身边的近侍之一:“何大人快些免礼,本官尚有要事,可否见这东宫的昭训一面?”
何入暮皱了皱眉,姜从文游历讲学,长途跋涉,他是钦佩,但......“姜大人恕罪,昭训夫人为太子殿下侍疾,事关太子殿下遇刺一案,恕小生不得不严格把守。”
姜从文眼底划过几丝失落:“那......那什么时候可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