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文眼底期待的光亮暗了一些, 他讪讪一笑, “好孩子,好孩子。”
姜夫人见呆愣的父女两人, 左看右看, 上前将沈岁晚拉到她身边坐着,“好孩子,真是模样生得俊俏, 这些时日去康州怕是吃苦了, 看着比年关的时候瘦了不少。”
姜夫人在中间调和,几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散了些,姜夫人使了使眼色, 姜从文看了看, 坐回来两人对面的凳子上,沈岁晚抿唇轻轻的笑笑,“其实去外面一趟可以开阔眼界, 食用也不缺,只是一直赶路, 这才瞧着消瘦了一些。”
姜夫人:“开阔眼界好, 诶,其实说得倒是, 你和你父亲都是走遍山川的,倒是我整日拘在宅院里,都没好好的瞧上大胜的风光。”
姜夫人将话引到这父女身上。
沈岁晚听言看向对面身形端方儒雅的中年男子,姜从文面上一紧,好在对面的姑娘开口,“姜、姜大人走遍山川四海的原因是什么呢......”
明明早已经从沈律口中听说了,可沈岁晚还想听对面这让她有熟悉感的男子口中说出,好像在等着确定什么......
姜从文看着她,嗓音沙哑道:
“当年,你母亲难产血崩,我们都在医馆看着,一时不察产室,叫宁安王妃换了你与......绫画,就这样让你零落漂泊十余年,而我们还、还毫不知情,直到几年前,我才知晓旧事,当时我把目光放在外州,请旨外出讲学,却灯下黑,外明不知里暗的忽视了你,到如今寻到了当年那富商,我才知,你、是我亲女......”
姜从文看着对面姑娘的相貌,这些年她是吃了多少苦,若是没有太子当年收留,她早已被靖阳王府拖累,充奴流放。而这时的他,却还在外州寻着富商的蛛丝马迹,却不知亲女就在定都,被群臣参奏妖女魅惑储君,而这参奏的人上,还有她自己亲亲的祖父......
“......你同你娘亲,长得很像。”小双氏没被烧伤的另一边脸,就很像沈岁晚的面庞。
沈岁晚匆忙低眼,眼里的泪珠却如掉落的珠串一般,滚了掉在膝前握着绢帕的手上,她想掩饰,却掩饰不了。她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唐现余冒充她家人的时候,她会有些情绪平淡,因为没有那血脉中的若有若无的牵引。
对面的姜从文,虽然两人从未见过,却让她有些心里颤颤发涩,她张了张唇,没敢看对面的姜从文和身边的姜夫人,她声音里有些颤音:“父、父亲......想要我回去吗......”
姜从文神色激动的起身,遏制情感般的走了两步顿住,“当然!你是我的孩子,是姜家的嫡女,这些年吃的苦头,父亲会竭尽全力的弥补你......”
沈岁晚听言,抬眼看对对面的父亲神色激动,他有些疲态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湿润,她再也忍不住的轻声哭了出来,姜夫人上前轻轻的揽住沈岁晚的肩,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像苦尽甘来一般,好像茕茕孑立的人有了依靠之树,好像走了许久的眇眇客行人,终于有容身之处。往后,再也没人嘲笑她是孤女,再也没人暗讽她无依无靠......
原来这是不同于沈律给的心安,是另外一种心安。
姜夫人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岁岁现在要回去吗?咱们收拾东西马上回去,这些时日你父亲给你收拾出了最好的院子,就等着接你回来。”
沈岁晚却面上一顿,想起还未归都的男子,若是回了姜家,再见就难了,她犹豫的摇摇头,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想等殿下回来,见他一面再认祖归宗。”
姜从文微微一愣,其实他之所以在他们尚在康州时就写信告知,是因为听了些传闻,传闻太子殿下只是将她视做貌美的玩物,贪图新鲜和容貌,他生怕太子轻视了她,连忙书信过去。
他也想过,若是太子待她不好,即便是指了婚约,她不想再入东宫,即便是抗旨不尊,他也是愿意的,只希望她好好的。
可看她这反应,应当是对太子已经付出了真心,既如此,她想要的,他作为父亲也会为她守着。... ...
安心的在东宫养了几日,沈岁晚面上恢复了当初的圆润。这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沈岁晚就起身了,只因太子爷今日带兵归来,圣上都到了玄武大街的亲迎。
要说全定都最不受待见的,就是现在的宁安王,皇帝还偏偏下诏,让宁安王跟着前去迎接,迎接太子律收复他的老家。
不过这些打脸的纷争沈岁晚是看不到了,重桂知晓了沈岁晚的身份是将来的准太子妃,想让沈岁晚学着处理一些事物,今日东宫迎接太子殿下的洗尘宴就让沈岁晚负责。
因着就殿下和身边的几名近侍亲信,都是自己人,就算是哪里有不周的地方,也不算太难看。
寻香为沈岁晚挽了个百合髻,换了身掐腰的莲色春衫,典膳司的司事就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顾不得用早膳,她让寻诗带上册子,就往花厅赶去。
典膳司的展司事是御膳世家出身的,哪怕是前朝的时候,祖上都是御膳局里的人,展司事是个相貌和蔼的中年女子,身形微胖,为人温和,一见沈岁晚带着人过来,连忙起身见礼:“昭训夫人,一大早就扰了昭训清净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