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那些米袋子怎么掉下来了呀。”李栖迟答得爽利,还有心思问其他。
贺臻面色如常,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稍显沉默,可方才混乱中,钟知微好似是听见他闷哼了一声的,钟知微不能确定,她只得紧盯着贺臻又问了一遍:“贺臻,你没事吧?那一袋米粮有多重……”
“没多重。”贺臻站直了身,风轻云淡般打断了她,“我也没事。”
“可……”钟知微还欲再问,贺臻却已转移了话题,“公主,你还记得方才那两个骗子吗?话本里的这类坏人,往往心是黑的,一计不成就要生第二计,这种人,你觉得能放过他们去坑害别人吗?”
说到这个,李栖迟当即就来了劲,她皱眉扬声道:“当然不能!他们得要受到惩罚才是,不能去害人!”
“嗯,公主说得是。”贺臻松开袖中紧握的手,面色如常,自如道,“所以公主的护卫,已去抓那恶人归案了,公主可以和你的钟姐姐继续逛了。”
李栖迟闻言迟疑一瞬,又面带喜色地点了点头,她立即就将方才的风波抛之到了脑后,如贺臻所言那般,拽起钟知微的手,便就接着行了起来。
钟知微被拽了个踉跄,她仍有疑虑,她一面跟着李栖迟向前迈步,一面却还止不住接连回头以目光质询贺臻。
身后的贺臻,即便是对上她质询的眸光,也安之若素,不避不退,似是当真无事,那便就是她多想了?许是他体格强健,许是方才砸歪了,并未落到他身上,她看岔了?
钟知微带着疑虑收回视线,而贺臻也拂去他颈间的冷汗,步子稍顿,跟了上去。
第57章
这一逛, 便就直逛到了暮色四伏,东市闭市。
兴庆宫通阳门,宫门口的地面空荡无垠,伴着泼洒的夕阳余晖, 越发显得天高地阔, 李栖迟自车驾上下来, 如玩够了的疲倦孩童,抱着她所购置的物件,欢天喜地奔走着便要还家。
钟知微和贺臻,一人立在车驾前,一人骑在马上,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李栖迟奔跑的背影, 只待她入了宫门,他们这一趟便就算是圆满地告一段落了。
石榴红的披帛衣带, 跑动之时好似翩飞的蝶,蝶形现得快消失地更快, 李栖迟跑出去还没几步, 却又忽扭过了身, 重又朝着钟知微奔走而来。
李栖迟怀里的物件还没放下,她隔着物件便单手给了钟知微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钟家姐姐,谢谢你,你和达雅一样, 不对,达雅帮我打架,你带我出来玩。”
说到这处, 李栖迟笑颜稍顿,她思忖片刻, 好似下了定夺般道:“比起达雅,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
李栖迟回身这般行动,倒叫钟知微稍有些不知所措,还不待她出声回话,李栖迟又从随身的香囊里寻出了一张不知做何用的黄纸。
“这是前天阿兄带我在玄都观求的签文,阿兄说是很好的签文,说是什么事情都会顺利的意思。我觉得阿兄说得没错,我今天就觉得特别开心!”李栖迟一面含笑解释,一面伸手将她手中的黄纸递到了钟知微手上。
“钟姐姐,阿兄说你什么都不缺,那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以后日日也都能够像我今日这般开心!”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啦,阿兄说了,让我必须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凤阳阁的,不然管事嬷嬷发现了,我就再也不能出去看戏了!”李栖迟语罢便扭身而去,临进宫门前,她又回身笑靥如花般高高挥了挥手。
见到这一幕,钟知微也紧跟着李栖迟的动作,同样勾唇抬手与她作别,直待李栖迟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门口,钟知微才放下举着的手,低头展开了她手中的签纸。
不大不小的黄色签纸上,一入目就是签语——关山难越,莫不如守旧待时。
望着这签语,钟知微柳眉微蹙,还不待她继续往下看,倏忽间,一声马嘶,将她的注意力夺了过去,钟知微顺着马鸣声抬头看去,望见的是贺臻独自打马而去的身影。
薛西斯同达雅,在出东市时,便就与他们分道扬镳往城西去了,他们现下送毕了公主,就该往善和坊回了,贺臻自个儿这一走,也无错漏,只是未曾等她罢了。
但他能躲一时,却不能躲一世,钟知微早已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是要同他谈个分明的。他现下走得远,那便就回了善和坊再谈。
钟知微无言嗤一声,垂首再度看起了签纸,待她读罢签语后的签文,抿唇便陷入了沉寂。
不成邻里不成家,水泡痴人似落花。芳问君恩难得力,到头毕竟事如麻。
这绝不是什么意蕴绝佳的上签,甚至中签恐怕也算不得,关山难越,下下签之征兆。
李栖迟没必要保留下一张意蕴差的败损签纸,若她明了其中意,只怕也不会将签纸送出,不论其他,她的拳拳心意,自是胜过这皂白难分的签文的。
钟知微将签纸收起,回首望了望已然闭合的宫门,继而不做留恋,便扭身上了车驾,淡淡开口道:“走吧,快闭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