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情不自禁地喃喃:“今天天气真好。”
她活动了一会儿身体,晒了晒太阳后,到二楼的小书房中看书。
下面的花田和绿园里,戴着遮阳帽的老爷爷拿着大大的剪刀做园艺,风吹来,大片大片淡粉色的花瓣微微颤动,树枝间沙沙作响,安详又美好。
江聆这大半天的日子都耗在了看书,看电影,和健身运动上。
即使独处,她也很安宁舒适,或许是前一阵萦绕的那股焦躁的不安全感彻底化开了,她莫名感到踏实。
时间悠悠度过三天。
周四傍晚,江聆接到一通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鲁云两字。
江聆心里抵触,怎么也不想按下接通键。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不怎么愿意接家人的电话。
他们之间联系的主要内容除了要钱与被要钱,催婚与被催婚,基本再找不出别的事来。顶多,为要钱打几张苦情牌,为催婚,逼婚,哄骗她回家。
可想想上次联系是一个多月之前,江聆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
鲁云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性格泼辣,偏执强势,一开口就是扯着嗓子说话的大分贝,“你多久没电话回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你这个妈,有你这么一大子家人?”
江聆合上书,把听筒拉远了一点:“我工作忙。”
鲁云轻蔑笑笑,“工作忙,成天也不知道忙什么,还赚不到几个钱。”
“你这个月给家里的生活费都还没打过来。”
一个月给家里一千五的生活费,这是自江聆开始工作以来,鲁云给她定下的死规矩。
他们家四口人,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江北,比她小整整十岁。一家人都疼儿子不疼女儿。
江北上学读书需要钱,江聆就只能退学外出打工,帮衬家里。
江北今年高考失利,分数不好,上二本私立大学,听说学费要好几万。家里人就一直追着她要,江聆跟她打太极。
现在江北开学的时间快到了,江聆怕鲁云再提起,她所有的积蓄也才四万块,这笔学费她不想出。
回话回得很快,江聆说完想快点挂电话,“生活费,我下周一就打过去。”
“那我现在还有事,先……”
奈何鲁云执意不放过她,理所当然地说:
“你弟弟学费的三万块你准备好了没?这没几天就要开学了,你快点把钱打过来啊。”
来自亲生母亲的命令,不容反驳一样的强势和说一不二。
“……”
江聆:“妈,我哪有钱啊?我一个月才五千五的工资,两千给房租,一千五打回家,我自己还要吃饭。”
鲁云:“你都二十七岁了,这么点钱都没有?”
“我看你就是不愿意给,江北可是你亲生弟弟。你是想要你弟弟跟你一样,这辈子就这么废了。”
“他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结果没钱读不起。跟你一样,直接就去菜市场口发传单,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发传单,发一辈子。我们江家永远翻不了身,被乡里邻居瞧不起一辈子。”
江聆:“……”
次次都是如此。
只要江聆说出一丁点儿不顺她心的话,鲁云就开始狠狠破罐子破摔,泼妇味儿重得呛鼻。
她问,“家里你和爸工作这么久,就没有钱吗?”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爸妈在乡镇上工作,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才和江聆差不多。这么多年下来,积蓄应该有,不过那是鲁云留着给江北建房子的钱。
她宁愿掏空江聆的钱包,那笔给江北娶老婆的钱她也不可能动。
鲁云:“我跟你爸赚的那点钱是留给江北结婚的,他一个男娃今后没房子怎么娶老婆?”
“就一句话,你拿钱还是不拿钱?”
“你不拿钱我跟你爸上港城找你去,看看你在大城市里工作到底是过的什么花天酒地的好日子,这么多年连你亲生弟弟上大学的几万块都拿不出来。”
上一次除了基本的生活费,鲁云狮子大开口找她要钱是在五年前。那是她最经济状况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她和傅妄分手的那一年。
要是那一年的日子没有那么难熬,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会鬼迷心窍做那些事,也不会舍弃下傅妄。
说到底,五年前的江聆只有二十二岁,可如今的她已经二十七。
人不会一直备受打压和家人索取而从不想着反抗,特别是江聆工作也辞了,和正常上班打卡的社会群体已经脱节许久。
叛逆和反骨会在极度脱轨的生活里,在和傅妄疯狂又温柔的爱里,和吴斐回冰冷无情的交易里,一点点生根发芽。
江聆做了个大胆的回答,她早想在五年前就这样对鲁云说的回答,“钱是我自己挣的,就是属于我的财产,即使是骨肉相连的家人伸手来要,我也有权利说不。”
鲁云一听到她如此果决的否定,顿时像炸了似的,一顿噼啦啪啦地大骂,说她白眼狼,冷血无情,不孝顺,没有良心,还说她今后要下地狱,给油锅里炸,永世不能超生。
江聆双眼空洞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