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年纪尚小，怏怏不乐道：“我是想来游湖，可是谁想跟你一起游湖！今日茵娘她们本来开了船要聚会，我手头没有闲钱，哪里好意思去！”
做哥哥的道：“少和茵娘她们来往，茵娘她们家做的不是干净生意，迟早要出事，开船游湖而已，要什么闲钱？定是要引着你赌博！听哥哥一句劝，父亲母亲是为你好，你想要买什么，同哥哥说，哥哥买给你便是了！”
戚卓容抿唇笑了笑，凑在裴祯元耳边小声道：“看见了罢，做兄长的就爱操这些心，我这做姐姐的也是，你这家伙，实在是太不省心。”
裴祯元勾唇，也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听得戚卓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抽了他一下，慌乱骂道：“大庭广众的，瞎说什么！”
裴祯元笑笑，也不再逗她，两个人看着船外的夜景，都一时安静下去。
第134章 番外·江南记2
船舱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乱起来的。
只听噗通一声，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戚卓容扭头望去，那哥哥正焦急地扶着船沿，探身往湖面喊着：“阿瑶！阿瑶！”又朝船头大喊道：“船家，船家！我妹妹掉湖里了！我不会凫水，你救救人啊！”
船家闻声连忙收起撑杆，正欲跳下湖时，却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
叫阿瑶的女孩在水中扑腾，眼看因为身上戴了太多饰品重得快要浮不起来，就见一个人已然游到了她身边，伸出手正要拉住她，女孩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禁紧紧抓住了对方不肯松开，差一点把对方也拉沉下去。
裴祯元冲到船尾，颤着声道：“阿姣！”
他并不会水，除了干着急，没有别的办法。
戚卓容被女孩拽得呛了一口水，当机立断往她后颈重重一敲，那女孩晕了过去，戚卓容方能挣脱她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带她往船边游去。
女孩的哥哥早已在船尾守着，戚卓容刚把女孩举上去，她哥哥就与热心船客一起把女孩拉了上去，而戚卓容握着裴祯元的手，撑着船板，也回到了船上。
裴祯元将早已脱下的外衫披在她身上，低声道：“没事吧？”
戚卓容摇了摇头。
她看向躺在船上不省人事的女孩，拂开七嘴八舌的船客，道：“让我来。”
她跪在女孩身边，双手交叠，用力按压着女孩的胸口，女孩终于吐出一口水来，缓缓转醒。
她哥哥抹了抹眼睛，道：“阿瑶！你岂能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女孩也有些茫然，抿了抿唇，小声道：“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与哥哥吵了几句嘴，心里有气，故意把半个身子探到船舱外要威胁他，结果一不小心脚底一滑，竟然真的落进了水里。
戚卓容站起身来，淡淡道：“既然你自己并无轻生之意，往后也别用此事伤家人的心。”
女孩有些羞愧：“对不起……谢谢姐姐……”
出了这事，船家赶紧把船靠了岸，那公子扶着妹妹上了岸，又对戚卓容和裴祯元道：“在下姓华名充，这是舍妹，今日得姑娘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在下府宅离此处不远，二位不如随在下一起回去，也好让这位姑娘换身衣裳，请二位喝杯茶，让在下一家正式拜谢一回。”
裴祯元并不在意喝不喝茶拜不拜谢的事，但戚卓容现在浑身湿透，虽披着他的外衫，但夏衫轻薄，走在路上到底不妥，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他搂着戚卓容的肩，替她理了理湿发，问道：“冷不冷？”
“不冷。”戚卓容朝他笑了笑。正是夏天，又是南方，纵然身上湿透，倒也没有特别冷。
华充和华瑶走在前面，华充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二人举止似乎过于亲密，愣了愣，转念一想人家或许就是姐弟感情深厚，况且姐姐落了水，弟弟关心，也是情理之中。
很快到了华宅，华老爷和华夫人看到自家女儿这幅样子，都大吃一惊，听华充说完事情经过，连连感谢戚卓容，并让下人带着她和小姐赶紧去换衣裳。
剩下的裴祯元自然被奉为了上宾。
华老爷与华夫人先又是一通感谢之词，而后便说起自己这个女儿不好管教，让人十分头疼。
裴祯元听着，随口道：“既是成日游乐，为何不请个先生在家教书，或是直接去女学上课呢？”
“我看公子谈吐不凡，想必是诗礼之家出身。再听公子口音，应该是京城附近人士罢？”华老爷笑道，“我也常与京城人士打交道，京城那里重文，多有女子游学，可咱们凤阳府毕竟是商贾往来之地，女孩儿家，识些文字，粗通文墨便差不多了，将来打理一点小生意，也够用。”
裴祯元不大高兴，但还是道：“令嫒喜欢做生意？”
华老爷讪讪道：“不喜欢。她成日就想着玩，但她为人单纯，被几个心思重的商人家小姐骗了几次，还傻乎乎地凑上去，因此我们才会对她严加管教，不料管得狠了，倒叫她心里生了怨气。”
裴祯元道：“令嫒既不擅长做生意看人心，老爷又不放她出去玩耍，那便不如让她多读读书，多长长见识，将来才不会做了傻事，或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还是说，令嫒也不爱读书？”
他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戚卓容尽心尽力推行了一年的女学，在京城附近稍有起色，但在此处，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