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也才一年而已，总得给点时间。他在心里自我安慰。
戚卓容动作麻利，很快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她头发尚未干透，半湿着用发带束起，身上穿的是华瑶的衣服，因着华瑶比她身量小，所以衣裙也略略短了一截。她抬手间，皓腕尽显。
华充有些看呆了。
之前在船上，光顾着妹妹，加上天色暗，也没能仔细看一看这位姑娘，只是隐约觉得美貌。现在室内烛光亮堂，自己妹妹衣裳都是繁复清艳的式样，穿在她身上，更添成熟韵味。她未施粉黛，但正因未施粉黛，才更显得这张脸愈发出众夺目。
裴祯元更加不悦，用力咳了一声。
华充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起身朝戚卓容正式拜了拜：“华充多谢姑娘营救舍妹之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华老爷和华夫人也亲自为她沏了茶，迎她入座。
戚卓容笑道：“华小姐还未出来？”
华充道：“她一贯如此，本身动作就慢，今夜丢了脸，恐怕也不愿出来。”
华老爷则道：“都是你惯的，恩人在此，哪有她躲着的道理？去把她喊出来！”
华充：“是，父亲。”
华充从戚卓容身边路过，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才低着头出了屋。
华夫人看在眼里，微笑道：“袁姑娘是京城人士，这次来凤阳府，不知是有何事？若能帮得上忙的，请姑娘尽管提。”
戚卓容愣了一下：“是说我吗？可我不姓袁啊。”
华夫人也愣了一下：“什么？但是……令弟不是姓袁吗？”
戚卓容看向裴祯元，裴祯元悠悠道：“我是姓袁，可我没说过，她是我姐姐啊。”
华老爷和华夫人双双一怔，对视一眼。
“这位是我夫人。”裴祯元露出一丝笑意，轻飘飘地说，“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华老爷和华夫人顿时一惊。华老爷想的是，这女子分明比男子大上几岁，且应不止三岁，这莫非是童养媳？华夫人想的则是，完了，自己那儿子又看走眼了，这回看上的还是个有夫之妇。
华夫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两句，就此把话题揭过。等到华充和华瑶回来，华夫人生怕儿子又开始起些不该起的心思，连忙抢先道：“阿瑶，你这没规矩的，磨蹭许久，还不快快拜谢袁夫人救命之恩。”
轮到华充和华瑶一呆。
裴祯元纠正道：“她姓燕，虽是我夫人，但不随我姓。”
华瑶忙道：“多谢燕夫人救命之恩。今夜得夫人提点，我往后再不敢做傻事了。”
华充错愕道：“是……公子夫人？”
裴祯元洋洋得意：“正是。”
华充还想说：“可是方才在船上……”不是喊的姐姐么！
“阿充，阿瑶，坐过来罢！”华夫人打断。
华充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裴祯元。若那美貌女子真是他夫人，而非姐姐，那他们乱喊什么？夫妻间情趣？既是夫妻，怎么又不叫袁夫人，而叫燕夫人？
他闷头琢磨了一会儿，再看向裴祯元小人得志的样子，加上他英俊雅致的皮囊，顿悟了：一定是入赘。
思及此，便不由暗暗对裴祯元有些鄙薄起来。
裴祯元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情敌，见那华公子低头不语、神游天外的样子，心里爽翻了天。
戚卓容哪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笑道：“方才看你们聊得热络，也不知在聊什么？”
裴祯元立刻收敛了表情，轻声道：“在说这凤阳府女学不兴之事。”
第135章 番外·江南记3
此言一出，戚卓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淡。
为推行女学，期间耗费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凤阳府还是人丁兴盛、风气开放的繁华之都，女学都不兴，那再偏僻些的地域，岂不是更不妙？
但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更怪不到普通百姓头上，因此只轻描淡写问了几句现在凤阳府女学的情形，听完华老爷的回答后，便不再多提。
倒是裴祯元，还补了一句：“我说这话，华小姐也别不爱听，去女学上课，并不是指望你做出什么学问来，只是女孩子行走世间，多易受骗，如若本身经历不足，便只能通过道听途说与读书来增长见识。皇后以女子之身入朝堂，正是因为她见多识广。开办女学，乃是皇后一力推行，也是为天下女子考虑，想让女子多一条路可走，你说是不是？”
华瑶讷讷点头。她本来也无所谓读不读书，正如父亲所言，女孩子粗通文墨够用即可，但今日听这袁公子与燕夫人讲了几句，似乎觉得去读书也不是那么无趣？
华充心中本来就有些不快，看这裴祯元巧舌如簧、哄劝女子的模样，不由脸色微冷：“袁公子倒是很为女子考虑，想必也是个体贴夫人之人。”
裴祯元扬眉一笑：“那是自然。”
“袁公子如此推崇女子入学，夫人也定是才华横溢，只可惜目前尚未开女子科名，否则想来夫人也会有一番作为。”
看似句句夸戚卓容，实则句句贬裴祯元。
裴祯元气乐了。
戚卓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华充：“女学都尚未推行成功，擅开女科，岂不是一步登天？事情总得讲究个循序渐进，想来皇后也是这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