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来的会是华家兄妹而不是华家下人。华瑶手里捧着衣服，华充则站在她身后。
华瑶看着裴祯元明显刚起的模样，呆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竟然睡到这个时辰。她不敢多看，低下头道：“劳烦公子转交夫人，昨夜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另外，我虽知道公子与夫人大约并不缺什么，但还是想亲自上门，送夫人一礼。”
她转过身，从华充手中接过一只锦盒，道：“这是凤阳特产的十二葵瓣团扇，送给夫人，别看此物轻巧，实则工艺复杂，都是送往宫中的御用之品呢。”
裴祯元拢了拢头发，正了正衣襟道：“你家还有御用之品？”
华瑶吓了一跳：“不是的！这是去年的款式，今年才在市面上流通，今年的新款当然只有宫中才能用！虽是去年的款式，但存量也不多，还是我抢到的，还没舍得用，这才来送给夫人的！”
裴祯元道：“是你送的，不是你哥哥送的罢？”
华瑶不解：“当然是我送的，夫人救的是我，又不是我哥哥。”
裴祯元笑着接过：“如此，多谢你美意，夫人尚未起身，仪容不整，不便见客，见谅。”
“无妨无妨。”华瑶摆手。
“也请华公子替我问老爷夫人好。”裴祯元道。
华充的目光扫过他脖子上的红痕，目光黯了黯，道：“袁公子客气。”
华瑶年纪小，就算看见了，大约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毕竟夏日蚊虫多。可他不会不知道。
罢了，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就算是入赘，那她也是有夫之妇，又是京城出身，断然瞧不上他。
送走客，关上门，裴祯元问戚卓容：“这衣服怎么办？”
“放着罢。”戚卓容道，“总之也不会再穿。”
裴祯元将那锦盒打开，把里面的团扇递到她跟前：“喏，华小姐送你的。”
戚卓容看了一眼便笑：“还挺会挑。”
门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这华小姐送礼的眼光倒是不错，挑的团扇正是她去年最喜爱的一把。
戚卓容摇着扇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才起身与裴祯元换了衣服，出门吃饭去。
简单吃了一顿，两人便直奔府衙。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两人撑着伞，顶着烈日来到府衙门前，守卫拦住他们，道：“府衙重地，不得擅闯。”
“夏知府在吗？”裴祯元道，“若在的话，劳你去通禀一声，说京城来了人，要见他一面。”
“你们是什么人，知府岂是想见就见？可有知府手令？”
守卫严格当然不是坏事，否则府衙岂不是成了菜市场。但他们此次来只是单纯找夏知府议事，并不欲大张旗鼓。戚卓容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东厂办事，请夏知府一见。”
守卫一看牌子，顿时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禀。不多时，便回来道：“夏大人请二位入内。”
第136章 番外·江南记4
夏知府听说东厂来了人，不由忐忑不安，左思右想，自己自从上任以来，兢兢业业，虽不敢说多有能力，但至少从没干过坏事，好端端的，东厂为什么来找他？莫非自己是有哪里疏忽，手下人犯了事，东厂才来找他麻烦？
他背着手，在堂屋内来回走动，正在苦思冥想间，就听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夏爱卿。”
夏知府震惊回头，就看见了含笑而立的裴祯元，与正在反手关门的戚卓容。
他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不由控制地跪了下去：“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他心中简直叫苦不迭。
陛下和娘娘怎么穿成这样？不是罢，又来微服私访这招？这凤阳府最近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啊，可以这帝后二人的个性，若真的无事发生，必然不会主动来找他。
虽然问心无愧，但他还是一身冷汗。毕竟上一个被微服私访的顺宁府尹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人头是不是也还安稳。
“不必紧张，平身。”裴祯元笑笑，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夏知府这才松了口气。
戚卓容开门见山，问他：“本宫观这女学开办一年，在凤阳推行情况好似并不如你奏折中描述的那般顺利。”
夏知府一口气又被吊了起来，忙道：“娘娘明察！微臣并非瞒报，凤阳风气开放，女学建造起来并不难，许多人家见费用也不贵，便将女儿送来读书。这学堂数量不少，学子数量也不少，这些数字，娘娘都可核对！只是现下的问题在于，凤阳府并非重文之地，而是商贾居多，往来大多是生意人，连对男孩儿的学识要求都不高，对女孩儿就更只是识文断字即可。因此往往不会在学堂久学，学上几个月，将字认得差不多了，便结课回家了。愿意继续将四书五经读下去的，真是少之又少。”
戚卓容：“各地有各地的不同，凤阳既是如此，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夏知府羞愧答道：“这也是微臣这几个月来，综合考评了几处女学才发现的问题……至于如何解决，目前微臣还没想好。”
“女孩不愿继续读书，想来是觉得没有利益。”戚卓容若有所思，“在你看来，若是开放女子科举，可会有一些成效呢？”
夏知府骇然，但想到这话是皇后说的，便也没什么稀奇了。他想了想，诚实道：“或许在京畿附近有用，但依微臣陋见，在凤阳府大约用处不大。凤阳府中连男子都不兴科考，少数的读书人也基本选择北上求学，连男子都如此，女子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