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一把上好的种子，在肥沃的土地中也许能果实累累，但在贫瘠的土地上，再怎样也种不出好东西来。
这不是能一挥而就、嘴皮子一碰就决定的事，戚卓容点点头：“本宫记下了。”
裴祯元饮了口茶，道：“女学之事，朕与皇后回京后会再议。夏爱卿，眼下朕还有些别的事要问问你。”
夏知府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这可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但还是不得不道：“陛下请讲。”
“朕听说，凤阳又出私铸铜钱的事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给夏知府当头一棒。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大是因为还未形成恶劣影响，不小是因为他觉得这事能解决，便没有写进奏折。可眼下陛下亲自过问，他既未解决，又未汇报，便是他的失职了。
“微臣……微臣……”
他绞尽脑汁，正想着如何灭陛下的火，便听裴祯元道：“不过，朕还听说，官府最近正在管这案子？”
夏知府连忙道：“正是正是！”也不知是哪位恩人，跟陛下说了这些，救他一命。
夏知府忙不迭地将近月来官府查访的行动一一禀报，末了还不忘道：“那私铸铜钱的乃是本地一户豪族，世代做金银铜器生意，上一任知府已经查办过一次，判了几项罪，但这事利润实在太大，趁着微臣与老知府交接之时，又冒了头。虽然那户豪族已经察觉了官府的行动，但他们仗着年年缴税高，并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裴祯元冷笑一声：“少了他们，凤阳府会塌了不成？”
“但是微臣早已有清查的打算！他们世代居住凤阳，跑不了人的！”夏知府道，“如今陛下亲自过问，微臣更当鞠躬尽瘁，竭尽所能！争取在一月之内把此事处理干净！”
“你既有此信心，那便极好。”裴祯元颔首，“赋税的事，你不必太过挂心。吏部判政绩，并不全以赋税作凭。如今四海升平，国库充盈，凤阳赋税偶有浮动，也并无太大关系。”
“谢陛下体恤！”夏知府热泪盈眶，感动得简直想给裴祯元再磕个头。
“你身为知府，想来还有许多政事在身，朕与皇后就不久留了。”裴祯元起身。
夏知府：“不知陛下现居于何处？微臣府上干净整洁，是否去微臣府上小住？”
“不必，你也不必相送。”裴祯元说，“朕与皇后本就是微服出巡，你心里有数即可，不必声张。”
夏知府连声道是。
裴祯元和戚卓容一走，夏知府便火急火燎召集手下：“快！尽快去办私铸铜钱案！越快越好！”
于是当夜，华瑶便被叫进了府衙。她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华充心急如焚地迎上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官府怎么突然找你？你有没有瞒着我与爹娘在外面与不三不四的人玩？”
“没有！”华瑶一跺脚，“就是听说我之前和茵娘走得近，所以问了我一些她家里的事。”
“没了？”
“没了！”
“那你都怎么说？”
“如实说呗！”说完，华瑶也有些惴惴，“哥哥，这问完话，应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罢？”
“不知道！”华充心烦意乱，“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离茵娘远点，这下官府在查，你也看到了！”
华瑶吐了吐舌头：“我再也不敢了。哥哥，以后都听你和爹娘的。”
没过几日，就听说官府正在大量搜查市面上流通的私铸铜钱，在规定时间之内，百姓可以拿着私铸铜钱去钱庄兑换成好钱，若是过时不兑，往后再被发现使用，一律加倍惩处。
这兑成好钱，钱庄当然不能白白亏损，这份亏损，便由城内各大商户在钱庄的借款利息补上。华充代替华老爷去参加了商会，说是官府承诺，先补了这钱庄的利息，往后一年，官府都会按量降低商户的税金。
华老爷听罢，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纳闷：“前些年办私铸铜钱案的时候，我记得办了好两个月，怎么这次，速度如此之快？”
华充也有些疑惑：“我听人说，是知府大人要求加急特办的。据小道消息说，那日东厂里来了人，亲自登门问候了知府。”
华老爷咋舌：“这都惊动东厂了？”
华充不语。其实他还有个更大的疑惑，那就是怎么前一日他刚跟袁公子说过私铸铜钱的事，后一日府衙就突然开始加急特办？
想到袁公子也是自京城而来……华充心头一紧。这是巧合？还是……袁公子就是东厂的人？
若真是，那他那日可真是不知死活！
华充翻来覆去了一夜，觉得还是不能这样算了，万一被东厂的人记恨上，说不准还会连累家人。
次日一早，华充便收拾妥当，前往袁公子和燕夫人所住的客栈。
他步履匆匆，刚行至门口，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他连忙道歉，抬头一看，却不由一愣。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凤阳知府。可他今日似乎刻意低调打扮，身边一名下属也未带，就连被他撞了，也只是摆了摆手，随即便大步走出了客栈。
华充心里不由打起了鼓，走到客栈柜面前，问掌柜：“方才出去的那人，是知府大人么？”
“什么？”掌柜茫然抬头，“知府大人？在哪？”
华充惊讶：“你没看见么？就刚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