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抬头看见展念,眼睛蓦然一亮,“姐姐!”
展念坐在她身边,“真是一日不见知秋如隔三秋啊。”
知秋噗嗤一笑,转而又苦恼,“姐姐,九爷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了呢?”
身边始终默不作声的完颜月终于开口:“九爷自有道理,何必多问。”
展念不由看她,而完颜月目不斜视,十足十刚正不阿毫无偏私的模样。展念并不喜欢她对知秋说话的语气,遂转头附在知秋的耳边悄声道:“我怀孕了,九爷觉得你年纪尚小,便让她跟着我。”
知秋手中的扇子“啪嗒”掉在地上,仿佛魂飞天外。
良久,知秋终于缓过来,亦压低了嗓门道:“姐姐和九爷尚未成婚,怎么,怎么……”
展念摊手,“意外。”
知秋瞟了眼完颜月,又忍不住偷笑,“月姑娘素来寡言,姐姐定要闷坏了。”
“何止寡言!她是一部行走的王府律令吧?”
知秋笑意更深,拎起茶壶倒了两杯,看向完颜月,“月姑娘也来一杯?”
“不用。”
知秋将茶盏放于茶托上,递给展念,“姐姐当心烫。”
完颜月仍是一脸肃穆,“九爷有令,姑娘的饮食不可随意。”
“……”展念默了一瞬,“我就喝杯茶……”
“不妥。”
展念端着茶盏,正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不知何处一只白鸟直直撞入怀中,滚烫的茶汤洒出,茶盏也落地而碎。
白鸟悠然落在一地碎瓷中,低头啄取茶叶。
赶来的佟清婉大惊失色,几步上前,掏出帕子,蹲下身擦拭展念的衣摆,“展姑娘,对不住,都是我惯坏了它。”
茶汤和茶叶大多泼在展念的身上,虽说滚烫,但隔了数层衣服,最多是极其轻微的刺痛,佟清婉如此道歉,展念实在过意不去,赶紧将她拉起来,“没事没事,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完颜月冷冷道:“妾室不得驯养飞禽走兽。”
跟着佟清婉来的朱锦玉闻言大怒,“完颜月,上回九爷已经点头了,你莫不是还想挑事?”
“九爷应下的,我无话可说,但今日证明,规矩不无道理。”
展念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不由头大,“哎那个,月姑娘,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嘛,莫较真,莫较真。”
朱锦玉哼道:“完颜月,你听听……”
展念连忙又打断朱锦玉,笑道:“佟姑娘的鸟,果真是个宝贝,不仅喜欢喝雪水,还喜欢喝茶呢。”
佟清婉一声呼哨,白鸟扑棱棱飞回她的肩头,“让姑娘见笑了,我这鸟儿顽劣异常,有时连我都管不住的。”
朱锦玉上前,将展念拉到一处僻静角落,“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展念大奇,“是吗,好话坏话?”
朱锦玉梗着脖子,“要,要不是刚刚你替清婉说话,我才不管你死活。”
展念忽然觉得她的刻薄劲儿可爱得紧,“那,锦玉姑娘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朱锦玉又回头看了一眼,确保没人能听到,“你做什么和完颜月走得那么近?”
展念:“哈?误会,纯属误会。”
“就算九爷宠你,你也别得意忘形。”朱锦玉压低了嗓门,“前几天晚上,我和清婉撞见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你说如此深夜,满街宵禁,谁这么大本事登门?九爷不在前头的正厅见,却叫到停云堂去,是不是古怪得很?”
“嗯……”没听出几件事之间的联系。
“我和清婉偷偷一瞧,竟是完颜月的祖父完颜苏勒!那老爷子辞官多年,现下不过替九爷经营几家药材铺子,一连几天,竟都是这样偷偷摸摸,我估摸着,完颜氏那一家子,肯定没安好心!”
展念眨眨眼睛,“我记下了,谢谢你,锦玉。”
“谁许你叫我的名字?”朱锦玉扭头便走,“我和你不熟。”
展念忍笑目送她与佟清婉离开,又与知秋畅谈至晚,方缓缓踱回往迹园。胤禟已在房中等她,完颜月便自觉告退,展念扬起一个笑,“回来了?”
“嗯。”
“你最近总往八贝勒府跑,朝中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
“我不懂外面的事,但我懂你,”展念抚上他的眉眼,“心事都写脸上了,还嘴硬。”
“阿念。”胤禟握住她的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其实我……”
展念痛哼一声,弓身捂住小腹,“好疼。”
胤禟面色骤变,喝道:“完颜月!”
他的声音极高,似含着无尽的怒意和惊惶,完颜月闻声赶来,见了展念的模样,不由也变了脸色,“贱妾即刻去找祖父。”
胤禟将展念抱起,怀中人疼得瑟缩,额间已沁出冷汗,下半的衣裳迅速沁出血色,胤禟把她放在榻上,声音却抖得厉害,“阿念,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