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尊者商议妥了?”赵熙忽道。
祁峰的睫颤了颤,仍不出声。
“好,今夜,我不问你为何服毒丸自伤,也不问你为何成了燕国万山的党羽,太子那边顾侧妃已经遁走,想也是你的手笔,你设计把万山带到我面前,所为何事,我也知悉。”赵熙伸手攀住他肩头,入手瘦削、冰冷,她与他几乎成了热拥的姿势,赵熙将唇贴近他脸颊,一字一顿,“你不说,我自有百种办法让你说清。我不急,咱们慢慢磨。”
祁峰咬住唇,侧头躲过灼人气息。他试着想脱出这个灼热的怀抱,奈何气力不济。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连心头都烫起来。五年间,从没像现在这一刻,他怀念逝去的内力。
祁峰强压住喘息,哑着声音,“把我关起来,刑讯,杀头,活剐,随你。”
赵熙讶然看他,“顾侯还真是冷厉,对自己这么不手软?我只是奇怪,堂堂万山的得力臂膀,就这么点招数?不够看呀。”
祁峰被她明亮的眸子盯着,连耳垂都烫起来。
赵熙在他耳边低语,“我这的百种法子里,没这些。这些不够狠厉,逼不出你的真话的。”
祁峰自然猜得出她的百种手段,心里既抗拒,又……甜蜜。
果然,赵熙抽回手,退开两步距离,扬扬眉,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你定。”
祁峰滞了一瞬,转目看着那雕花的大床,鼻端闻到了合欢香气。他脑中全是两人别院中的缠绵厮磨,又甜又懦,又温暖。只是……祁峰黯然垂目,隐去眼中腾起的雾气。
忽而,他强提半口真气,向帐门口掠去。
“咦?”耳边听赵熙惊讶出声。
祁峰压住心脉狂乱,抢先掠至帐外。
公主正君只着雪白中衣,赫然出现在暗夜的室外,巡逻经过的一队士兵都吓得不轻。
未及上前询问,就见一道玄色人影从帐内掠出,将人合身揽过去。
“殿下……”有眼尖的侍卫看清是公主,忙见礼。再抬头,人已经又掠回帐里。
侍卫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两位贵人,这是弄得哪一出戏。
“走吧,回去莫胡说。”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小跑着逃开了。
帐内。
祁峰面白如纸,唇角带血。
赵熙又惊又痛。
祁峰留恋地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抬手抚她脸颊……又用全部意志告诫自己,不行不行。
“殿下,阿熙……”祁峰内力全散,顿遭内力反噬,全身筋脉剧痛,仿佛分筋错骨。他目光涣散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一句,人便彻底昏了过去。
“阿则。”赵熙厉声呼唤。
这一回,她的正君不能再给他回应,气若游丝地,被她揽着,全身仿佛拆过一遍,软而无力。
“大夫,传大夫。”赵熙厉声呼喝,帐外并无侍从,凌厉的叫声,传出帐外,消散在风里。
第16章 茂林别院(一)
顺承二十五年的南华帝国,那年的冬天尤其寒冷。
多少年后,南华国人犹清晰记得那年初春的那场皇家围猎,猎场惊变改变了南华。
那场大变故后,京城乃至郊县戒严了足有五个月之久。前去参加围猎春祭的达官显贵皆被拘捕。官员押送刑部,皇亲贵戚拘押太常院,都察院的御史们协同调查嘉和公主府和太子府所有人员。
沸沸扬扬的猎场惊变的审理和调查,经过了漫长的一整个夏天和秋天,也没有个结果。陛下大怒,冬至那一天,京城张街口刑场,鲜血染红了地面。人头堆叠。可也扭转不了陛下唯一一对儿女的命运。
春猎前晚,公主的正夫在猎场突发暴病,命悬一线。公主请旨陛下移嘉和侯于城郊茂林镇,并调宫中太医圣手医治。虽有良医灵药,嘉和侯也只熬了五日时间,便逝去。公主悲痛欲狂,不欲朝政,在茂林镇持斋茹素,心如死水。
太子在公主退离猎场的情况下,亲自策马主持春猎。在猎取头彩时,不慎坠马,伤及脊骨。陛下又急派骨科圣手前去救治,却也无能为力。太子被抬回府时,四肢皆麻木,唯有眼、唇可动,己成废人。
陛下闻两大恶耗,倍受刺激,一病不起。宫中贵妃衣不解带,侍病床前。陛下也没熬过这一年冬天,冬至后便崩逝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六部公卿,满朝文武就拥立一事,分成两派。一派欲拥戴陛下亲弟,齐王之子赵侃为帝。另一派欲从女主临朝,拥嘉和公主为帝。南华史上并无女主临朝先例,朝议,民议纷扰不休。
当是时,北疆燕国朝局也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几位成年皇子在夺位的争斗中相继死去,大皇子的五岁幼子祁武,被扶上皇位。摄政王与太后共同听政。
那一年冬至后,在华国就储位争执最激烈的时候,燕突然举兵进犯。一日侵犯边境十六个县,还隐隐有南下的趋势。华国举国震动。
齐世子赵侃本是皇亲贵戚,娇养出来的龙子龙孙,时势所逼,只得行代天子守国门之责,率部亲征,却被燕摄政王亲率大军,拦截在虎门关外,大败而归。撤下来时,连京城都没进,直接回了封地,闭门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