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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禁遗事_碎鸦【完结】(8)

  陆延亭哑然。

  “说好了相互陪伴,我岂能容你一个人深入凶险!”

  “眉儿,”陆延亭和缓嗓音,左右顾盼后回视她眼中,“回去。”

  “我不回!”

  何振拨转膝盖,调向陆音眉垂首长跪,“公主莫要末将为难。”

  战马吁息间,千名士卒沉戈的沉戈,下马的下马,统统朝向她跪拜。

  数张粗嗓低沉道:“公主莫要末将为难。”

  陆延亭看看队伍,又紧紧盯回她。

  这一声“回去”语调平常,好似寻常在迦南阁门口依依惜别,他要她回去,许诺次日定来再聚。

  大势已定,陆音眉面容紧皱到一处,双唇互相抿抵,偏不肯示弱流泪。

  陆延亭豁然笑开,将她额角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回去等我,”他柔声道,“我一定凯旋,为我眉儿摘下笼灯。”

  何振起身,示意一名骑兵离队送公主回宫。

  陆延亭几步后退,马蹄踏着步子横亘在二人中间。

  气头之上,还憋着点怨,陆音眉一语不发,被骑兵落臂捞上马后。

  她不看他,总不愿再看即是最后一眼。

  陆延亭低头许久才抬起,往她腿边迈,细致谨慎地稳固她足下的马镫。

  吩咐骑兵小心驭马后,他拽拽她衣袖唤她。

  陆音眉别扭张脸,终是捱不过心里不舍,侧目望他。

  盔沿之下,那张棱角清俊的面容她闭上眼都能精准描画。那眼睛扮过多少愚憨、狠厉情绪,却始终只对她温柔。她鼻头酸胀,豁然听他道:“低头。”

  风拂寒水,壮怀柔肠融进其中。

  陆音眉应言缓缓俯身低头,陆延亭抬手捉住她发髻上的粗绳,轻轻一带,长发散在风中。

  “这就对了,”他欣然一笑,“这样才好看。”

  俄顷他推她坐直身,手在马尾一拍,骑兵牵拉缰绳,马啸叫着一头扎进士兵人墙相夹的长道中,跑向宫城。

  陆延亭久站回望,几声“皇兄”迎风送来,渐渐已看不清马上身影。

  秋日高照,灵山苍茫。

  陆延亭按按胸口回身,对何振道:“出发罢。”

  军队重整,再度上路。

  沿途有百姓褴褛携粮相送,陆延亭在马上俯望,胸口密缝的锦帕好似嵌进他心中——

  “天下入梦来。”

  *

  时岁匆匆,已是早春。

  边疆吹角联营、烽火连天,有太子身先士卒,深鼓军心,征边将士一往勇猛,连战皆捷,匈奴履犯履遁走,已有归顺与约倾向。

  陆延亭数度涉险获伤,于麾下侥幸生还。

  苍然夜空里,昏黄毡帐中,枕着士卒齐唱的思乡谣入梦,仿佛一夜投还迦南阁,褪了战甲为日夜牵绊之人摘下笼灯。

  另厢都城宫内。

  连着几月,陆音眉终日不行他事,常常在檐下一坐就坐到了天黑,总盼着老天与她惊喜一场,双眼一敛一抬间他就一身盔铠站到了甬道那头,在对视之后惯例问她:“在做什么?”

  越盼越失落,陆音眉轻叹一声,低头望回经文。

  蓦然有婢女足声靠近,她即刻抬头问:“什么喜讯?”

  婢女站定后道:“确有喜讯,也有一样坏消息。”

  经文坠地,陆音眉惴惴起身,手抖个不停。

  浑身僵痛,她咬咬牙道:“你先讲……讲坏消息。”

  婢女颔首后道:“房常侍昨夜被乱贼刺毙在长清宫,死相凄绝。”

  吊起的心猛地落回去,顺带着将陆音眉拽回椅中。

  拾起经文,她眼底已禁不住渗出笑意,激动地望回婢女问:“那喜讯!”

  婢女弯唇一笑,“边疆告捷,匈奴伏降,陛下已启程凯旋。”

  “真的?”

  陆音眉已经喜出望外,反复追问起坐,收不住地一口一声“阿弥陀佛”。

  日光暄暖,鹊上梢头,文朝皇宫攒了五六载的寒雪……

  终于融化。

  *

  半月后,陆延亭携何振所统军队一路快马加鞭,班师回朝,已至都城一里开外的驿站。

  疲马需补粮更替,陆延亭斟酌后决议先休整半日。

  内外既定,万民生态仿佛一夜回春,陆延亭在驿馆外饮水,连道旁草木都恢复了生机。

  他低眼望向胸口,衬底衵衣洗过数回,渴饮多少匈奴血,连那一“梦”字都被染成了红色。

  遥望灵山,此刻只有一个念想,他归心似箭。

  何振倏然打破宁静,仓皇失措冲了过来。

  陆延亭垂下羊皮水袋道:“何事?”

  “朝内派人来报,三皇子起兵掀叛。”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日清晨。”

  陆延亭掷掉水袋,迈向缚在馆柱边的马,“立刻回宫。”

  何振滞在原地,欲言又止。

  久不闻身后人赶来,陆延亭皱眉顿步回头。

  “还有一样事……”何振犹豫道。

  “说啊!”隐约的不安使他登时方寸大乱。

  “三皇子挟持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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