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回到卧房,将手机充上电。屋里仍是早上离开时的狼藉,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又将被子铺好,正要叠衣服时,魏邵天进来了。
他环视了一眼齐整的卧室,说:“走吗?”
她仍坐在床边,没有起身,“你有事的话,我们改天去也可以。”
“耶诞日,没有工要开。”
魏邵天拿过她膝上的衣服扔进浴室的衣篓,又捡起挂在沙发把手上那件连衣裙,“换这件,晚上跟我一道去场子里。”
宋瑾瑜犹豫了一下,昨晚他就戏弄她,说这条裙子只适合去两个地方,夜店或是红毯。真要穿着出去见人,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他难得对她提这样的要求,宋瑾瑜想了想,还是应下。
魏邵天把卧室门关上,留她独自换衫。她把裙子穿在大衣底下,裙子只能遮到大腿,下身空荡荡的,就这样出门肯定冻得半死。
宋瑾瑜走出卧室,发现客厅已没有别人,窗户也都重新关上。
“齐宇呢?”
“走了。”
魏邵天坐在沙发上,不知何时已拿回手机,重新安上了电池。
宋瑾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自嘲道:“这下真是上边蒸松糕,下边凉粉醋了。”
可能是看惯了这种打扮,魏邵天倒不觉得多怪异,只是怕她会冷,于是出发前顺道开车去了名品店。
魏邵天问了她的码数,便下车去买鞋,宋瑾瑜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没有下去,大约五分钟的时间,他捧着一只长鞋盒回来。
他为她选了一双过膝长靴,黑色麂皮质地,细跟。她不怎么关心时尚,却也知道这是今年巴黎时装周的新款。
宋瑾瑜在车上换好靴子,很合脚,因为覆到膝盖,也能保暖御寒。只是这样的鞋,若不是为了扮潮,恐怕难得有机会穿上一次。
去常青陵园的路上,她打电话订了一束百合花。
抵达时接近黄昏,大门的值班室空无一人,只摆着她订的花。李叔仍是守陵人,这个点应是去园中巡视了。
魏邵天捧着花,迎着夕阳走上山。
半山,宋瑾瑜站定在两块墓碑前,“离开安城时,我卖掉老屋,就买了这两块墓地。”
魏邵天驻立在她身后,读着墓碑上的铭刻。
那年她十八岁,赠予自己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块墓地。
宋瑾瑜这个名字,是傅桓知给她取的,她用了十年。但真正的她,一直留在这里,陪在宋晓书身旁。
魏邵天俯身将百合花放在墓前,“98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魏秉义准备离开时,并不知道是我出卖了他,还安排好了水路,要带我一起走。”
宋瑾瑜从衣兜里拿出气雾剂深吸一口,为接下来的故事做足预备工作。
“我知道,如果离开安城,便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掌握。与其生不如死,不如玉石俱焚。所以我用了最蠢的办法。”
第45章
入夜。宋瑾瑜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翻下遮光板,对着镜子装扮。
魏邵天在开车,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就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你手底下少说也有上百人,我不想丢脸。”
她平日只化淡妆,口红也多是用粉色,只有一只大红色的,擦过两次,拧开仿佛和刚买的没区别。
宋瑾瑜涂满红唇,对着镜子抿了抿,又觉得不够满意,拿纸巾蹭掉边角。
她知道今晚夜场的人不会少,只是没料到会座无虚席。魏邵天泊车在进门处,领着她进去,“新阿嫂上任,总要跟大家交代一下。”
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紧张。进到场子里,力坤是第一个上来打招呼的,“阿嫂,以前是我管理无方,手下人闹出笑话,以后就是一家人,多担待。”
宋瑾瑜伸出手要同他握手,力坤反倒不习惯了,看了眼大哥的脸色才谨慎照做。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左一句“阿嫂”右一句“阿嫂”,她都照单全收,穿过人群仿佛元首访问。
只有齐宇坐在吧台喝酒,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调酒的小弟给他添了一杯威士忌,“宇哥,大家都去拍新阿嫂的马屁,你怎么不去?”
“我用得着拍马屁?”
整个天帮,能在魏邵天面前说上话的也就只有齐宇而已。小弟转身去擦杯子,“也是。”
魏邵天是带她来认人的,招呼打得差不多了,便在她耳边说道:“先上去等我。”
宋瑾瑜点头,齐宇上来引路。场子里灯黑,她穿着高跟鞋,所以走得比平时慢。这里平时是营业场所,台球桌点唱机一应俱全,二层是魏邵天的私人包房,她前两次来时,都没有好事发生,更没机会摸清这里面的构造。
开过堂会,就是分钱的日子。今晚来的人,不全是为见新阿嫂而来。
齐宇一声不吭的送她到包房。她坐在沙发上,他站在门边。
宋瑾瑜说:“我给霍桑找到了一份工,在安城福音堂,有吃有住。”
齐宇点了点头,这间包房的隔音效果一流,他背靠着门,低声道:“你今天在花店订了花。”
“是不是连订花都不可以?”
宋瑾瑜的语气突变,“难道我不能过一天自己的人生,也不能选择跟谁过下半生?”
齐宇无言。她打电话到花店,又带魏邵天去陵园,用意明确。无非是宣示立场,要同警方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