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驰回头瞥她,一脸的鄙夷与不耐烦。
“被说中心事了?”明明她才是应该心虚的那个,可她偏要聒噪。
“胡说。”景驰不冷不淡的吐出两个字,随后又道,“倘若明姑娘如此迫切想要我了解的话,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听一听了,说吧。”
其实明娪与曲秀的婚约,说来也有些荒唐。
别看曲秀如今独当一面,几年之前他不过是个性子阴柔又不合群的少年。
每当京中有宴饮聚会,曲秀总是那个被一群刻薄的贵女公子逼到角落中的小可怜。
好在淳宁公主身边有一位侠肝义胆的小女官,总是仗义执言,适时搬出公主助他脱身。曲公子甚是感激,无以为报,便时常送些香粉胭脂给明娪,一来二去,二人便也就结下了情谊。
此种情谊无关风月,原因也很简单,只因曲秀也同京中万千少女一样,心中恋慕的,实是男子。
景驰听到这,忍不住吃惊打断,“这……真的吗?”
“是真的。”一直默默走在前面的景莹此时回头,认真道。
景驰拧眉,“你一个小孩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明明是哥哥常年在书院读书,你才错过了京城中很多新鲜事。”
“听我说。”明娪继续。
心思秉正直率的武将曲大人不曾知道自家儿子心中所想,一门心思都在催促夫人为曲秀谋求一位窈窕淑女。
曲秀被母亲缠得不耐烦,却又没有勇气将心底秘密坦白,作为好友的明娪自然答应帮他勉强遮挡一阵。
谁知曲大人是那般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得了儿子一句含糊的谎话,大喇喇的便派媒人拜访了明家,求定婚事。
彼时明娪刚刚一巴掌把安王扇得晕头转向,誓死也不要再娶这个凶悍的女子。明大人与夫人眼看着曲府上门求娶,一时也搞不清状况,便应下了。
明娪与曲秀各自归家,才发觉闯了大祸事,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真相大白后,婚约很快解除,但作为他们二人欺瞒胡闹的代价,明娪又多了一次失败的订婚,曲秀的秘密也被公之于众。
景驰听完了故事,又有些不解,“曲公子为了与你解除婚约,竟将自己的私隐说了出来?他为何不只告诉父母?”
“他当然试过。其实只告知父母,他已经动用了莫大的勇气,然而结果却还是令人失望。”明娪摇了摇头,替曲秀叹了口气,“你想象一下,像曲大人那样豪迈粗犷的一个人,骤然知晓自己的儿子有着不被世人接受的癖好,该会是何等震惊?”
曲大人的震惊表现出来,便是完全的不相信。他固执的坚持自己的信念,认为曲秀不过是被宠坏了的迷途羔羊,只是为了躲避婚约才说出这样拙劣的谎言。
“曲大人不顾夫人阻拦,将曲秀打也打过了,关也关过了,曲秀不曾改口,但曲大人就是不信。”
景驰道:“那定然是很煎熬的一段日子。对曲家是,对你也是。”
明娪点头,“我比曲秀先动摇过,解除婚约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我劝过曲秀先服软,再徐徐图之,可他不听。”
“他不听?”
“他对我说,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父母坦诚此事,决不能再退缩。纵然曲大人强硬,他也要让父亲明白,他的军令只在都尉府中有用,在家中无法指挥他儿子的意志。”
“想不到曲公子内里也是一副铁骨。”景驰闻言感叹,心中竟然对那衣带香风的公子有了别样的敬佩。
“所以,他如此坚决,唯有破釜沉舟,让世人皆知晓,倒过来逼迫曲大人相信。”
“结果成功了?”
“嗯,曲夫人倒还好,曲大人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接受了这样一个儿子。”明娪终于微笑,“后来婚约解除,曲大人特意去我家为他的莽撞致歉,此事就算是翻篇了。”
然而如今京城中四处流传着曲家公子宁愿喜欢男人也不愿娶明娪的传说。
明姐姐好可怜啊,景莹在心中想着,没有说出口。
可景驰却不这么想,“明姑娘真是幸运。”
明娪转头看向她,颇为疑惑。
景驰解释道:“倘若曲公子没有如此百折不屈的坚持,曲大人又不是如此正直的话,这桩不明不白的婚约,你是解除不了的。”
天下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便只有曲秀一人吗?还不是有大把男子为了搪塞家中娶了妻,又在外寻欢作乐,白白耽误女子的一生。
明娪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直接道:“是啊,如果曲秀是那种自私虚伪的狗男人,我也不会同他交好至今了。”
如此直接的骂人,景驰不由得微微皱眉。
“那曲公子他如今……有没有……”他忽然语塞起来。
“有没有什么?”明娪没懂,探寻着望向景驰,发觉他竟然有些羞窘模样。
“有没有,就是……”
她终于懂了,“没有,还没有。”
景驰低声道:“天下有曲公子这般勇气之人屈指可数,像他那样的身份,想一时寻欢容易,想要寻到一生知己恐怕很难。”
景驰说得没错,但明娪只是不喜欢他这般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于是故意问道:“想不到景公子倒是心胸开阔,那他看上了你,你可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