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接受我吗。”
他的嗓音徐徐低缓。
字字清晰。
唇角依然漾着方寸不乱的笑意
如此温柔。
她与他从头至今,从学生时代的匆匆一面到现在,她都不认为有多么的俗套。
——也许也很俗套。
俗套得像是那场不期而遇的电影。
离开北京的那个晚上,他们相遇在散场后,看的同一场俗套的电影。
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
他决定来见她。
女人也爱上了那个男人。
所以她决定奔赴他。
原来所有的浪漫都逃不开最终的俗套结局。
曾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去追逐那些特别的浪漫,以为足够清醒足够特立独行,谁知还是为了一个人,奔赴到最终那个俗套的结局。
还不赖。
是的。
真的还不赖。
怀礼也觉得很不赖。
长久以来好像一直被父母婚姻的失败导致对他的冷淡包围着,威胁着,渐渐地他也忘记了,人是需要亲密关系的。
有一个人与他共度余生,多么幸运。
有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家,多么美好。
南烟低眸看他,视线渐渐氤氲了。
她以为自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其实很难被接受,但却没想到,却是他问她愿不愿意接受他。
“你先起来我再告诉你答案吧,”南烟苦笑不得,红着眼看着他笑,“怀礼,你这样我会很难说出我想说的话。”
怀礼很轻地笑了笑,起身。
南烟盈盈地望他一眼,竟觉得他们此刻非常滑稽。她能感觉到他们都明显忍着笑意。
然后她朝他伸了伸手。
怀礼就抱住了她。
“天啊,你俩这也太尴尬了把……”怀兮小声跟程宴北吐槽,“求个婚而已,等以后我的小侄女长大了,回头看她爸爸跟妈妈求婚的录像,会嘲笑你们的吧。”
是好尴尬。
也好笨拙。
原来真的爱一个人是会变得笨拙的。
南烟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沉稳而有节律的心跳,看窗外雪势纷纷,过去的跌宕起伏已经被抛得很远、很远了。
已经顾不上这段视频录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了。
也许滑稽。
也许尴尬。
也许好笑。
都顾不上了。
南烟的视线怔怔地看外面,忽然觉得怀兮他们也都不在了,如此如同被隔绝在一个玻璃罩子中。
满世界只有他与她二人。
“怀礼,我应该为前两天的事情向你道歉,”南烟很轻声地说,感觉自己的声音擂在他胸膛。
回荡着他的心跳,传到她耳中。
怀礼低下眸,问。
“怎么了。”
“这两个月你都做得很好,很好,一直都特别好,我突然那么没有安全感,”她嗓音喏喏地说,看向他,“你今天问我‘接不接受你’——我就觉得那天我的话,可能伤害到你了。”
伤害到他?
这两个字是怀礼从小到大很难听到的两个字。
他好像习惯了游刃有余的温和姿态,总是趋利避害地生存,成为长辈与同辈眼中那个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的人。
尽力地顺从。
迎合。
到最后都慢慢地找不到自己了,等到反应过来,这种沉重的“角色感”已经压在他身上很久了。
慢慢地忘记,原来他也是有资格拥有真实感知的。
不开心了就要真诚地说出来,想跟谁在一起就要立刻当机立断地做出选择,要察觉到那些对自己切实的伤害,这样才能学会怎么不去伤害别人。
可惜他人生三十一年,几乎都浪费在不真诚的事情上,一向随心所欲,来时热烈去时冷淡。
虚浮的。
所以她曾经才会说他虚伪。
说他自私。
“——我以前也不该说你虚伪和自私的,这很伤人,”南烟立刻为自己曾经的话道起了歉来,“因为你一旦与我开始,我们就是新的我们了。”
她如此说着。
很真诚。
“所以不用担心我是否接受你,因为现在的你和我在一起,你的每一个姿态都特别的真诚。”
她说。
看着他,渐渐地扬起了笑容。
彼此好像彻底在对方面前赤.裸,所有的弱点,所有的不可说,全都赤袒袒、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毫无戒备,终于真诚。
从前半真半假的他们不复存在,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两颗心为对方踏实下来,也许并非最初就抱有期待的得偿所愿,但的确是最真诚的结局。
“所以怀礼,你不用突然单膝下跪这么向我求婚的,你和我都是厌倦俗套的人,我们从最开始就不够俗套。”
南烟顿了顿,从他怀中抬起头。
终于给了他答案。
“我只希望我们的结果是俗套的,俗套到老的——以后无论如何,只要你对我真诚,那么我会接受每一个你,我会永远,永远,永远,为你保留我不俗套的那一面。”
从前到现在,怀礼听过太多的情话。
无外乎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都比不上镌刻在她的画右下角一句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