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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100)

  不觉间夜已深沉,魏旷道自己困倦,不能相陪,众人便也都告辞;元鹤低头,也正欲别去,却猛然教其挽住衣袖,道:“司郎中且留步,旷有说话。”开峻并不好阻拦,欲言又止;元鹤就向他一颔首,以示他不必费心。魏旷见此,手上力气愈发大了,抓得他有些吃痛;他收回手道:“右丞既有话吩咐,下官不敢擅离,何必如此,反不庄重。”魏旷则冷冷道:“旷先去更衣,请司郎中先去堂上歇息罢。”

  元鹤由僮仆引着,先到厅中等候;正出神思量间,忽见屏风后转出一位端秀娴淑的贵妇人来,并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小男③。他起身揖道:“见过夫人。”这便是聂夫人了;她一见元鹤,眼中噙泪,道:“今宵故旧相会,司郎中不必拘礼。”他抬眼去看那十六七岁的小郎君,见眉目间颇有崔氏遗风,不免哀伤道:“这是鼐和罢;几年不见,已恁长大了。”聂夫人便催促鼐和见礼;他又指着那才三四岁的孩童问道:“这幼的是……”聂夫人面上似无悲喜,答道:“这是妾与右丞的孩儿。”听此,他便默然了;这聂夫人与魏旷本无情意,至今竟也只是生疏地以官名相呼,却不得已同为抚育孩儿,不可不为恨矣。

  聂夫人道:“妾此来原是相问崔郎消息:西南大疫,鱼雁隔绝,他素来体弱,教妾实在心焦;司郎中相去却近,应知他现下如何罢?”她见元鹤神情有异,沉吟不语,心下慌张,道:“司郎中有甚么话但讲便是,妾受得住。”他只好吐露道:“夫人节哀——宗雅他……三月前已故去了……”鼐和见母亲眩晕不能立,赶忙扶在座中;她好一阵闷哽,终是呜咽道……不知这聂夫人说些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96章 纠缠不成

  话说聂夫人闻知前夫暴亡,猝然跌在座中,低声咽泣道:“妾早该想得到的……他心比天高,却是个命薄运舛的,有此结果,原也是命数之中。”沈元鹤道:“宗雅弃世之际,仍时时惦念夫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来,递与她道:“这是宗雅绝笔;今登贵门,想着或邂逅夫人,便揣在身上。”聂夫人见着前夫遗墨,已是感伤不尽;又读至“生不得相依,死亦当使梦相接”之句,便再禁不住悲恸,沾湿红妆。鼐和与生父分离时已颇晓事,这时就与其母一般,也是默默垂涕;唯独那个小的,尚且蒙稚,更从不曾见过崔氏,只是牵着母亲衣袂,直直望着元鹤,一副娇痴模样。

  正怅然伤怀间,魏旷已从后头出来,向聂夫人道:“夫人,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安寝罢;过哀伤身,夫人应当珍重贵体。”她拭了泪,点头道:“那妾就不打扰右丞与司郎中叙言了。”遂领着两个孩儿退下。

  魏旷与元鹤隔案落座,又吩咐小婢呈来清酒,道:“旷知道司郎中方才筵席间不曾尽兴,这便再饮几杯罢。”元鹤只好浅吃了一杯,便推辞道:“下官不胜酒力,若是醉酒,只怕是失仪冒犯右丞,岂非罪过?”他笑道:“司郎中害怕甚么?旷并不怪罪;想当年司郎中可是率性天然之人,至今教人时时追慕也。”元鹤却不应话;他见此也不再勉强,自顾自地斟酒吃了,道:“旷原以为此生只怕是致仕还乡时才得相见,谁承想司郎中一朝还朝,分在尚书省中,旷当真欣喜!司郎中是识时务的人物,确不能学那崔思古客死异乡。”元鹤忿忿道:“宗雅能有恁样下场,右丞就没半分干系么?言语何必这般凉薄!”他只漫不经心道:“他越职言事不是我怂恿的,夫妇和离也不是我强逼的,旷不过是比他运数好些——司郎中难不成疑心是我阻截了他寄与夫人的书信么?那原是泰山大人授意,他不忍爱女留恋孽缘,又怕损了名声,因而将那些都烧了;后来柏州愈发乱起来,崔思古的书也根本送不出来了。”

  元鹤见他又连吃了几杯,面上陶陶然似有醉意,毫无悔咎①之色,悲痛道:“魏延中,你怎变得如此了!你且照镜看看,还有半点士人的样子么!”他抬头道:“司郎中不是早就知道旷‘心无是非’了么,又何来得‘变’呢?”又忽地苦笑一声,道:“其实也确有一件数载不曾变过,就是旷对司郎中——”元鹤截住他道:“不必说了。”他起身道:“我知道司郎中心中明白,但还是要说,一定要说:旷爱敬司郎中,从不是因君曾为旷延誉扬名,而是因着爱悦恋慕之情。”元鹤低垂双眼,不肯面对,道:“可我只当你是后生晚辈,并无他意;你也实不该生此妄念,亏负夫人,更牵连无辜,平白害了那鹤鸟……”他道:“司郎中还念着谢司马么?恐怕他眼中容不下已失了节操的人罢,正如他昔前就看不惯旷一样;何况,人都说他与李娘子朝夕相处,又收养一女,只怕是红袖添香,乐不思蜀了罢?”元鹤驳斥道:“复清不是那般的人,他两个原是清清白白,风言不足为信。”他无奈似的,深深叹道:“司郎中倒是钟情。”

  他又欲借酒浇愁,元鹤皱眉道:“勿再吃了,你醉了。”他却摇头,仍饮了两杯,注目不瞬盯着眼前人,半晌猛地捉住元鹤一只手腕,兴奋道:“可就算谢司马再怎样好,毕竟远在弘州,严真身边无人服侍,焉不寂寞?若旷相伴,岂不美哉?——且看哪个贵人家中不是三妻四妾,你便将旷视作姬妾无妨的。”元鹤惊道:“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地自轻自贱!”他道:“情之所起,礼教不能拘束也。”元鹤推开他道:“那你也该知道,情真之至,不能移也。”他则恳乞②道:“旷并非要你怜新弃旧,我只是盼你能将心施舍予我一半——不,不必一半,只一点点也好;我不求替了谢司马的位子,但求留一寸余地与我。”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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