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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68)

  不久吏部铨选,姚安甫果然几未干预。旁人这里且不论,只说沈仲鸿与魏旷二人:仲鸿外出为霍州录事③,魏旷则拔为左拾遗④,如其所愿留在京师。正是秋风渐起、北雁南归之时,元鹤送胞弟一家赴外上任。他感伤道:“原以为能在朝中,不想竟远去朔方;这时霍州想已是霜寒雪重了,子渐你须得好好照顾自己和家里人。”仲鸿点头道:“兄长,弟知道的。”他又道:“听闻霍州冬春时节多有沙尘回风,可戴帷帽。”仲鸿也应了。转头见裴氏怀抱襁褓,心生怜惜道:“可怜我这小侄女,还不晓事就要受颠簸之苦;你夫妇两个定要看顾好她。”仲鸿笑道:“好了兄长,我都为人父了,这些事都晓得的;就算别的关顾不到,也不能苦了我的孩儿。”

  元鹤也是一笑,转而却道:“但可惜你妹妹不得来。”仲鸿道:“兄长你得闲便去探望探望罢;虽则出了阁,毕竟一母同胞。”他点头道:“过两日我便去看她;她身子愈发沉了,行动不便,敬之⑤又不在身边,想是不免郁郁的。”时辰不早,元鹤只好与弟弟作别,送其登途。

  再说那魏旷,自授了官,志得意满,容仪益有光采,一扫往日穷陋酸气,便颇有几位大人喜爱他青春才俊,来为女儿说媒,却全教他婉拒了。对外只说是年纪尚小,应急百姓之所急,而不急一己之所急,倒是冠冕堂皇;实则是心有属意焉,却苦于开不得口。也拜谒过沈宅几回,偶有遇见谢灏同在,便都不快;又不知那谢灏是否私下里与元鹤议论他些甚么,其虽不在时,元鹤也不复当初爱护他的情貌。他所以这般猜度,原是因其生了不轨之意;这些元鹤自然全不知晓,只觉是既已尽了提掖后进之义,又不求他答报,便也不必再受他的馈礼,只政事上交接、年节上来往便是,却竟阴差阳错地如了那每每情妒的谢灏的意了,果真巧合也。

  第65章 托辞不婚

  话说转了年来,阳春三月,和风穿林,桃杏竞芳,正是谢灏而立生辰;谢公和曹郡君一向疼爱他,这样日子当然是大设筵席,广延亲友,以为祝庆。反是谢灏自己,并不愿恁般铺张,却也不想拂了大人心意;而迎送嘉宾,捧觞致辞,也颇为得体。沈元鹤素相与友善,自在上列,见其神采英拔,行处有方,心中亦不胜欢喜快慰。席间谢灏忙里偷闲,语元鹤道:“今日已晚,明日我再回去;严真自在家待我,我寻你去。”元鹤笑道:“谢谏议好容易脱身案牍,省亲一回,却又急着回来做甚?”他也笑道:“我有贵重物要赠你,严真且焚香沐浴了来接罢。”元鹤好奇道:“却是甚么物?教你这样宝贵。”他却摇头,藏掖着不说,只道次日便知;见他如此,元鹤便也不逼问,只当是他从何处寻来的稀罕玩意儿,并未太系在心上。

  入夜散了绮宴,宾客各归,谢家人共坐一堂:二位大人在上,谢沃及韩氏与一双儿女一侧,谢灏独在另一侧。曹郡君微笑道:“灏儿今日满了三十岁,这婚姻大事不可再拖延了;为娘的已请媒人送了些适龄贵女的写真图画来,这两日你便留在家里选览选览罢。”谢灏未曾料到母亲提及这事,搪塞道:“阿娘,以前我便说过,孩儿还没有成家的心,不是教您都推了么……”谢公道:“你这孩子,怎么与你阿娘说话的?你如今是三十了,不是当年二十五六,况二十五六原也不小了;再观你阿兄,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早成了家了。”谢沃见弟弟只低了头不答话,便打了圆场道:“阿爷阿娘也不必催得太紧,我想十一郎他心中有数的。他正受圣人垂青,公务繁忙,顾不得自己,原也是为了我谢氏门楣;又不比我在国子监清闲,诚该谅他。”谢灏笑道:“阿兄讲得有理。”谢公哼喝道:“有甚么理?我看都是歪理!夫妇人伦乃‘三纲之首,王教之端’①,不能齐家,如何治国平天下②?”

  谢灏低首默然,曹郡君以为他是自省,便劝夫君道:“好了,灏儿向来晓事,教训两句也就懂了的。”又向谢灏道:“为娘一番苦心,也是为你好;虽则王事为要,也得多想想自身,毋教爷娘挂虑。”谢灏仍是缄口不言;谢公敛眉沉声道:“你阿娘与你讲话呢,还不应诺?真是愈发没有礼数了。”他这便站起身来,至堂前行了跪礼;谢沃道:“回话便是,何至跪下;阿爷从来疼你,不是有意责备。”然他并未接爷娘兄长的话,反而道:“不肖子有一事乞大人恕宥。”谢公问道:“甚么事?起来说话。”他却道:“伏请大人曲谅③,否则儿不敢起。”曹郡君这时已色有不忍,怜道:“我的儿,起来便是,自然宽假于你。”

  他这才直立了身,郑重道:“这事本不欲明言,可爷娘终是放心不下儿的婚姻大事,便也只好摆出来说了。”曹郡君见他迟疑,竟平白地心底惶惶起来,忙道:“且说罢。”他抬起头来,去望端坐堂上的父母,道:“儿自幼喜听俗讲,而今愈年长愈是服膺佛法之精妙无边,惟愿皈依,以为居士④,不匹秦晋。然大人在堂,孝情未尽,不肖子不敢弃家遁迹;明君当政,愚忠未效,为人臣焉能离尘⑤绝世?是故恐为人道也。”这番话教一家人俱是愕然,曹郡君更是几欲厥倒,谢沃和韩氏忙上前将母亲搀扶住了。

  谢公呵斥道:“孽子!你是不是存心气我与你母亲?持斋礼佛,尽可随你的意,却不该不结婚媾。”他兀自低了头,用极轻极轻的声气自语道:“虽有钟意,然非礼不敢野合⑥,实与居士无异。”两位大人渐已年迈,耳目不那样聪明了,并未闻见他说甚么;但谢沃却听得一言半语,知他那皈依佛法的话原是信口胡诌。谢灏又扬声辨道:“爷娘方才已谅了儿,儿才讲的;君子一言,驷马不能及。”谢公见素来乖顺的少子竟如此悖逆自己,又是震怒又是痛心,于是教他罚跪一夜;谢灏也自知违拗尊长是大不孝,甘愿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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