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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72)

  秩满回京,述职于公署,陈明数弊:所最甚者,乃官吏与大户暗相勾连,佃户虽得脱,更受两头欺压,税反倍矣;又有地方为己邀功,抑配②贫贱者借贷,甚或私自增息,有违政令,颇滋民怨;河曲河口、西南丘陵等地,壤疏石脆,而淤河道、垦密林为田,今固沃饶,而恐隐有后患矣。姚安甫又将每月递报再一一读来,沉思不能入寐,连夜写了奏表,明日呈与仁宗;而仁宗却因与其生了嫌隙,只是按住不发。

  但说谢灏夜夜遥思元鹤,计日盼归,一旦得着其回京的消息,即欣喜似狂,连忙吩咐下人在别院中庭开宴设席,陈列美酒珍馐、金盘玉箸,又邀了徐弼、崔思古同来为元鹤洗尘。正是戌初时分,月魂初上,徘徊远山微云之间;花影轻颤,摇曳粉壁翠荫之下。元鹤方入了院中,就被牢牢携了双手,原是谢灏早已在此等候,将他牵引入席;直待元鹤催促,他也留恋好一晌才肯放开。而后起身举觞笑道:“严真久在外府,夙夜奉公,辛劳之甚;今夕终得欢聚,吾皆歆快③。值此春宵良辰,惟尽千杯,以尽娱悦,但望诸君不醉不归!”

  徐弼笑道:“虽则这场面下劝酒是常理,还是不要醉了的好,否则夫人要不许某进房门的。”众人都笑;思古亦道:“我身子不好,原也不宜饮太多;有严真兄陪你痛饮便是。”谢灏道:“二位好扫兴也!也罢,知你两个有为难处,我不刁难;总归这筵席是为了严真设的,严真你可千万毋要推辞。”元鹤笑着点头道:“好;只是我酒量稍浅,彼时丢了丑,还请复清多担待些。”说着便自饮一杯。他不禁也笑,陪了一杯。

  宴间喧闹,交错觥筹,谢灏高兴,不觉中已吃了许多,言语间颇有迷醉意;然他脸色不过微酡,眼神也灿亮,若非彼此深交,恐还不能辨是他醉了呢。元鹤自知酒量不佳,便数着杯数去吃,自觉不能再饮时,便只做做样子,小抿两口即止;又不时侧头去观谢灏模样,以为他那情态当真娇憨可爱,与当年初识时无差,便起了顽笑的心思,道:“往昔筵宴之间,都作诗以助兴,今又怎堪无诗?复清是主,又是酒豪,我看我就作一《劝醉诗》罢。”思古心思体贴,笑道:“复清已然有了醉意,不必再醉;严真兄你只劝他一杯就好。”谢灏吃吃笑道:“严真既劝,焉有不听之理?但洗耳恭听也。”元鹤便捧了酒盏,也不思索,当即吟道……不知吟的甚么,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69章 同醉共眠

  话说谢灏贺沈元鹤归京,颇欣欣然,才一会子就吃了许多酒;元鹤见其醺醉之态甚是可怜,心中一动,便端了酒钟来,欲作诗再劝,道是:

  燕饮在今夕,伊余当载歌。

  绣幕香风入,灯如雪皤皤。

  蟾魄清滉漾,树影碧婆娑。

  人间虽云乐,紫宫尤足多。

  酒滴琉璃透,罍樽金烧磨。

  仙子倾玉液,下泻成银河。

  偷向杯中取,一泓起渌波。①

  底物有时尽,青春能几何?

  直须醉酩酊,良宵莫蹉跎。

  思古拊掌赞道:“好一个‘雪皤皤’,又好个‘清滉漾’‘碧婆娑’!严真此诗,称得上是清绮可喜。”徐弼道:“难道最好处不是‘仙子倾玉液’四句么?真乃奇巧非常,瑰而不诡。”元鹤笑道:“过誉了;通篇意不过在最末二句,是为‘将进酒’也。”于是将那酒钟递在谢灏手中。谢灏这时头脑半迷,猛听得他作这样诗,说甚么“良宵莫蹉跎”,只觉魂颠神倒;又望见他著一身竹枝绿的衣裳,衬得逸姿窈窕,愈发不能自持,道:“严真这般盛情,我也该酬和一首才是,便按同韵罢。”三人听道是:

  定交十年久,终日相欢和。

  情怀合方寸,岂惟同登科?

  悦尔丰神妙,心专自无他。

  私比孤竹翠,有节耸峨峨。②

  晴夜弄光影,临窗每挼挲。

  兴来对坐饮,须臾朱颜酡。

  衷诚精灵感,忽化美姮娥。

  窃得琼浆至,捧觞复吟哦。

  殷勤劝我醉,风月聊消磨。

  这径直得很,当下闹得元鹤双颊乍红,一时不知说甚么才好。还是徐弼哈哈笑道:“复清醉糊涂了!你再瞧瞧,哪里有甚么‘美姮娥’?只一丈夫耳。”他早知沈谢二人有情,有意出言调谑;又对元鹤笑道:“活该你不听宗雅忠告,如今便自己惹了羞了。”思古也笑:“复清与严真兄最相友善:清醒时候尚还关照我们,一旦醉了,就只有严真兄能得他青眼呢。不过这等调笑话还是莫要传出去了,否则那些闲人必要胡乱猜度,玷了他二人的伯牙子期之谊了。”元鹤颜色更红,徐弼则低头忍笑。转头见谢灏愣怔,还不饮他那酒,元鹤才道:“你怎地不吃酒?辜负了我心意了;难不成还要我喂你吃么?”谢灏赧然道:“原是见严真面胜桃花,入了迷了;我这便吃。”一边举杯将那酒饮了,一边却不肯将眼光稍离。元鹤想道:这谢灏本就是个性直的,背人处撒娇发痴自是可爱,这会子醉了对着众人还是恁般,真教人羞煞;然虽则心里如此埋怨,嘴边却掩不住隐隐笑意。

  谈笑间浑不觉已是月上中天,杯盘狼藉;徐弼起身道:“时辰已晚,过会子禁夜,某便先失陪了。”思古亦道要家去。谢灏与二人道别,却携了元鹤的手道:“左右明日是休沐,严真今夜就莫要去了,我两个对卧夜谈好么?我教人去府上通禀一声。”元鹤笑道:“你醉得这样,还能谈甚么?也亏我疼你,便同你‘消磨风月’罢。”于是扶他回房,教其坐倚着床栏,褪了外袍;又唤僮仆打了热汤来,与他抹了脸,而后放倒在床,盖了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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