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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_鸢园主人【完结】(74)

  同年,仁宗参照姚氏所呈表奏,调动朝官。谢灏荣加从三品右散骑常侍衔,愈为亲近之臣;沈元鹤则除礼部侍郎,思及当年姚氏也曾任此职,心下不禁慨叹;徐弼亦迁为吏部员外郎⑤;只思古一人不变,仍为起居舍人。因受圣人器重,谢灏神气非常,这日延请诸人至别院后园池边共贺晋秩⑥之喜,其间请了教坊的尹都知等一众乐伎助兴,真可是:澄波澹澹,涵映树色笼四面;晴丝袅袅,摇漾琴声过万家。徐弼道:“复清素来不近女色,如何今日宴上请来这等佳人作陪?”说话间却不看谢灏,而笑着扭身望向元鹤;元鹤知他是戏谑,反笑他道:“自然是为了襄时呀。”徐弼忙摆手道:“休要胡诌,某早便改了的,却又拿这旧时行迹来取笑。”谢灏道:“绮宴之中,总该有歌乐,才不算冷清,并无他意。”虽是答徐弼的话,眼光却忍不住偷觑元鹤;元鹤瞥见,浅笑摇头,以示并不以此疑他。

  尹都知这时也奏毕一曲,起身巧笑道:“常侍唤奴与众姊妹来,不过抚琴调笙,以助佳兴而已;徐员外这一问,轻贱了我们不打紧,却是看低了常侍了。”徐弼道:“某向都知赔礼,方才所言并无轻贱意。”元鹤亦道:“这原是我的不是,那顽笑话未曾顾及都知。”尹都知笑道:“奴一介乐人,可担不起二位郎君赔礼;奴再弹曲与贵人听罢。”于是便坐下促弦,席间重又欢笑热闹起来。

  那谢灏官场情场俱是得意,中心不胜雀跃,不禁抬眼去望对面元鹤,二人目光相接,都是含情微笑。元鹤见他如今愈有名宦风度,亦是为之欢喜,祝酒道:“复清年纪尚轻,却能坐至这样位子,诚是教人钦佩;这杯酒须得受了。”谢灏笑道:“严真劝酒,我哪回不是都饮了?且莫说这是美酒,便就是胆汁,但凡是严真与我的,我都受着。”元鹤也笑:“吃酒便吃酒,说这些话作甚,恁地不庄重。”他饮了酒,将那酒盏递还在元鹤手里,笑道:“严真教训的是,这样话日后只留着你我背人处说。”

  元鹤佯怒瞪他一眼,便低下头只不瞧他,回身却见思古神色黯黯,甚是心疼,挽了手柔声道:“宗雅,我知你想些甚么;若实在难受,愚兄陪你离席散心如何?”思古摇头道:“无妨,那般反惹得都不快意。”虽这样说,却不自觉回握了元鹤那手;元鹤喟然,出言劝慰道:“其实现今也未必不好,你到底与我几个不同,总要让你岳丈几分的;就算不为别的,想想令阃在其中为难,到底也是为了你。”他苦笑道:“毕竟寄居人下,焉能不折腰?却是难为夫人了;只是每每夜来梦忆当年也曾骑马御街上,人呼作探花郎,便不免郁抑……”元鹤听了,也是沉默,深知再说甚么都不过是徒劳,只能紧紧攥了思古双手。正是:

  向前荣名今来丧,才解莫笑羡鱼人。

  第71章 兴诗讽喻

  话说时辰不早,筵会将散,教坊几位小娘告退;尹都知向谢灏道:“常侍对晴兰的恩情,奴早便知晓,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亲自道谢。”说着便深深万福;谢灏虚扶起她,道:“当年本是灏处处言行不当,这也算是我向她赔罪了;还望她过得好些。”尹都知微颦了眉,强笑道:“这两年她也不曾寄书信来了——但愿如此罢。”

  众人去后,独沈元鹤留下与谢灏在房中闲叙。谢灏抬手覆上元鹤侧颊,摩挲一会,笑道:“严真总恁般不胜酒力,这回席上饮得也不多,怎地脸这样红?”元鹤便捉了他那只作乱的手,莞尔道:“年齿渐长,自然愈发吃不了酒了。”他道:“且莫说这话,你还年壮着呢;不过少饮些便少饮些罢,这物也不算甚么好东西。”元鹤道:“你既然知道,便也同我一块儿少吃些;早知你性直,吃醉了酒别在外头再说些甚么胡话。”他笑道:“我何曾说甚么胡话?况你也晓得我这酒量的。”

  元鹤却严肃起来,道:“复清,你现下才三十有余,却已是贵官显爵,可知背地里当有多少人嫉恨于你!是故平日里也该分外留心才是,不要与昔前一般,白白与人生了嫌恶,可明白么?”他道:“我知严真是牵念于我,才与我道这一番言语;然我又不是稚童,哪能不明白这样道理?”元鹤哭笑不得:“你不像稚童,那又是谁像了?这多年了,全然不见长进,行事言谈也没个权衡。”他争辩道:“却告诉我是甚么‘权衡’?难不成要灏对溷浊奸邪之人事视若不睹,尽教浮云蔽日①么?”元鹤紧握了眼前人双手,道:“可姚相的事你也都清楚,他今日尚且如此,来日你又待如何?君恩莫测,我只望你顺遂无事。”他这时也不免动容,却仍道:“你的心我从来明晓,然既猥蒙圣人与姚相重托,自当竭力尽心,岂敢辜负?”沈元鹤见其凛凛正色,自惭形秽,便不再开口,只与他偎在一处,望窗下的那盆芍药。

  这一日谢灏在坊市闲游,见前边可巧是伍记,心想着买些菉豆糕来送与元鹤,他必欢喜的。于是进去,正教铺子伙计忙活时,忽听得街头有闹吵声,便忙收讫②了钱物,出门去瞧;原是有一老丈和少妇卖布匹绸帛,却不料来了两个锦缎衣裳的骑马使者③将那老丈推搡在地,又对那小妇人言语轻薄一番,然后竟要将那数十匹绢绸一同掳走。谢灏自然胸膺愤愤,叱道:“獠奴④!你家主人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敢有此等行径!”那两个使者回头来看,似认得他,却不下马,只略一抱手;其中一人道:“原来是谢常侍,小人失礼了;小人原是裕庆侯府里的。”他暗忖道:这裕庆侯乃是太后同胞弟、皇帝母舅,并无才干,依傍着太后才获封为侯,素喜奢靡、溺声色,但并不吝于钱财,还不曾听闻有甚么强欺强占之事,想是下人仗势欺人、中饱私囊也未可知;便道:“既知自己是裕庆侯府里的,还不觉已失了侯门颜面么!夺民血汗,焉不惶愧?”那使者道:“常侍既这般教训,小人不敢不从。”便从怀中掏了几文铜钱出来掷与那老丈,正击在其面门,痛得哀叫一声,那小妇人见状连忙搀扶;却见这两个使者毫无怜悯之色,直是调转马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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