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握住他那只手。
「对不起……」她再次重复。
「不要紧，这样很好。」冬树说。「妳不用勉强。我哥说的只是理想论，况且甚么才是对的，谁也不知道。更何况是在这种世界，这是个没有善恶是非的世界，应该把自己的心情放在优先考虑。」
「谢谢。」她仰起脸。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我和你，再也见不到了吗?」
「如果我和我哥一起走，想必应该是吧。」他说。「但是，我不走。我，就在现在，终于决定了。难为妳肯开口向我表白，所以我也要坦白说出心声。我无法把妳留在这里，自己出发。我也要留下。」
明日香摇头。
「那样不好。我等于是绊住了你。」
「妳没有绊住我。我留下，是我自己决定的，妳不用在意。」
冬树反握她的手。
第47章
湿暖的风吹来，雨倒是停了。但那八成也只是暂时的。天都已亮了，西方天空却布满浓密的乌云。
诚哉在贵宾室，他正从窗口眺望外面的情况。在他身旁，放了大型背包以及其他几个旅行袋，里面装的几乎都是食物。不知得花上几天才能找到新的安住之地，所以现在能塞多少就尽量塞。
「诚哉先生。」背后响起声音。
他转身一看，是荣美子站在门口。
「我把菜菜美小姐带来了。」
「太好了。」诚哉露出笑容。「请让她进来。」
在荣美子的催促下，菜菜美走进房间。她一直低着头，刻意不看他的脸。
「那我先失陪了。」荣美子说。
诚哉默默点头。荣美子离开后，房门关上，他才重新凝视菜菜美。她依旧垂着头。
「现在，我打算出发了。」诚哉说。「留在这里很危险。拜托，请妳也跟我一起走。」
菜菜美略微退后。
「之前我不是说过了，我一点也不想活下去。就算勉强茍活，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那种事没人知道，只有活着才知道，请妳别放弃。」
菜菜美摇头。
「请你别管我这种人，我只会碍手碍脚。」
「没那回事。老实说，妳不肯同行会令我们很困扰。同行者之中也有像勇人和未央那样，必须靠人保护才活得下去的人。我们需要妳的力量，请助我们一臂之力。」诚哉屈膝跪下，接着两手撑地，磕头恳求。「拜托。」
「……请你不要这样，你在为难我。」
「我只是想让妳明白我的心情。」
「不是还有冬树先生和明日香在吗?」
「我弟他们会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都还不知道。如果少了他们，各种负担就会落到荣美子小姐一个人身上。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避免这种情形。」
「冬树先生他们不肯走的话，就算有我同行，总共也只有五人。而且其中还有二人是婴儿和幼童……这样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道。但是，如果妳肯一起走，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大家。纵使赌上我这条命。」
菜菜美的脸孔扭曲，摇摇头。
「就算活得下去，人数这么少，迟早大家都会死。那样子到底有甚么意义呢?」
「如果要这样说，在任何世界都一样。现在活着的，迟早都会死。重要的，我想应该是怎么活。要知道生命的意义，只能不断努力求生。」
「对我来说，那种意义已无关紧要了。虽然我很同情勇人与未央……」
「不仅是勇人与未央。」诚哉抬起头。「我自己也很需要妳。如果是与妳同行，我觉得自己应该能发挥比原来更大的力量。」
菜菜美露出夹杂困惑与苦闷的表情。
「你何苦说这种话……」
「如果，妳和河濑他们一样，决定在P─13现象发生时自杀，我绝对不会这样苦苦劝说。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但是如果妳并非如此，仅只是要选择死亡，那就请妳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把妳的那条命交给我。」
菜菜美的眼中流露迷惘。
「无论去何处，一样都是与死亡为邻。既然如此，身边有人陪着不是比较好吗?」诚哉诚心诚意地说。「我想和妳在一起，我不想一个人死。」
菜菜美的肩膀蓦然放松了。
「像我这种人……真的可以吗?」
「非妳莫属，拜托。」诚哉凝视她的脸。
菜菜美缓缓闭眼，就这么静止不动。最后她开口了：
「那我就……再多活一阵子吧。」
「请妳务必如此。谢谢。」
诚哉说完，她睁开眼，轻声笑了。
「都是诚哉先生，害我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我本来想早点轻松解脱的。」
「我不能让妳死。」诚哉站起来。
就在这时，地板猛然一晃。菜菜美细声尖叫，朝诚哉扑倒过来。诚哉扶住她的身体，双脚用力站稳。房间到处传来倾轧声。
晃动不久便停了。对不起，菜菜美说着离开他。
「妳快去准备。只要换上轻便耐用的服装就好，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我们都已经打包好了。」
「知道了。」菜菜美说完离开房间。
※※※
明明是早晨，外面却一片昏暗，有如肮脏棉絮的云团形成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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