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什么事获罪的?”
“因河南捻匪不靖,不能迅速剿捕,皇上予以处分。”
“你明日再递牌子。”
十七日上午十点皇上又召见了我。
“你当翰林时考过大考吗?”
“考过一次。”
“考列几等?”
“二等。”
“二等多少名?”
“二等十三名。”
“得到什么好处?”
“赏给袍褂料。”
“你现在还能写小楷吗?”
“臣年六十,目力已花,不能作楷。”
“你在外多年,诗赋也不如从前了吧?”
“是。臣本来做得不好,现在就更加荒疏了。”
“当年先皇召见你们时,是同翰林学士一起召见,还是单独召见编修、检讨?”
“单独召见编修、检讨。”
“召见后外放,有放道员的吗?”
“都是放知府。”
“相隔多年,你还记得一起外放的都是哪些人吗?”
“臣还记得几个,不能记全。如严良训、谌厚光、罗绕典、李星沅、劳崇光、叶名琛、温予巽等都是因召见而外放。”皇上听到谌厚光的名字,好像沉吟了一会。我接着说:“谌厚光任知府不久,就引疾而去。”
“你在河南时,瑛棨任什么官?”
“开封府知府。”
“他是由州县做起来的吗?”
“瑛棨是旗人,由通判分发河南。”
“通判怎么就当上了知府呢?”
“瑛棨由通判升沿河同知,由同知升彰德府,调任首府。”
“瑛柴能办事么?”
“能办事。瑛对河南情形极熟,总未离过河南。他蒙皇上擢任长芦运司,不久又调回河南。”
“你们现在还常通信吗?”
“臣任甘肃藩司时,还时常通信,臣去年回籍时,路经开封雇换车马,与瑛棨见过几次。瑛因为和我是旧日同事,臣遭大故,来店看视,坐下详谈,对营务吏治、筹款河防,都能言之确凿;将所办公事,和臣印证。在瑛是不耻下问,对臣而言,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也能各抒己见。因为是公事,所以我是知无不言,瑛棨也能虚心采纳。”
“你住在京城何处?”
“在西单牌楼皮库胡同。”
“是你自己房子?”
“是。”
“你明日再递牌子。”
“是。”
十八日皇上临幸玉泉山。我寅初二刻起来吃饭,卯刻到宫门,辰正皇上乘骑而来。我随各官站班,立于京堂下面。上午十点,皇上在清音斋召见我。
我于道光十六年(1836)出守朔方时,宣宗成皇帝就在这里召见我,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当时彭咏莪任工部主事,我的谢折就是他的手笔——现在他已是军机大臣了,追念往昔,自惭形秽。
“福建钱粮难征吗?”
“福建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建立鱼鳞册。田产买卖从不过户,衙门中所载花户,竟不知是何时人,仅凭书吏草帐一本,向花户催征。书吏因缘为奸,钱粮从来就只能收到六成,再增加一分都不可能,所以福建没有任十年以上的州县官员,不是因钱粮征收不齐被参,就是因盗案被参。”
“那里的械斗,始于何时?”
“臣查《漳州府志》,盛于永乐末年,其始则不可考。”
“械斗是什么情形?”
“和战国时合纵连横差不多。大村住一族,同姓几千几百家;小村住一族,同姓数十家,及百余家不等。大姓欺凌小姓,小姓不甘被欺,纠集数十庄小姓与大族相斗。”
“地方官不去弹压吗?”
“臣前次经过惠安时,见械斗方起,部伍也很整齐。大姓红旗、小姓白旗,枪炮刀矛,器械俱备,鸣金而进,见火而退。当其斗酣时,就是官府禁谕,也一概不遵。常常有父帮大姓,子帮小姓,互相击斗,绝不相顾的。”
“杀伤后如何完结?”
“大姓如击毙小姓二十名,小姓仅击毙大姓十名,除相抵外,照数索要命价,诉讼到官。官府前往捉拿,凶犯早已逃跑。官吏将村庄焚毁,通缉捕拿。也有日久贿和,不愿终讼的。”
“一条命值多少钱?”
“听说雇主给尸亲三十洋元,在祠堂公所供一忠勇公牌位。臣每笑他们勇则有之,忠则未必。”
“从京师到福建省有多少路?”
“七十多站。”
“仙霞岭一天可以过去吗?”
“可以过去。”
“你今年能到任吗?”
“臣也想赶在年底接印,只是担心一路上风水阻滞,不能克期。”
“到福建有水路吗?”
“从京师到王家营是旱道,从清江雇船到杭州换船,到衢州起岸,就是旱路了。”
“一定要走苏杭吗?”
“是,这里是驿路大道。”
“你上任去,是带幕友去,还是到福建后再请师爷?”
“臣现在身边没有幕友,只好到福建,再询问升任抚臣的前任藩司瑞瑸,如果前任幕友妥当,就继续请;如果不得力,就另行再请。”
“你在各省,请几个幕友?”
“任四川臬司时请了三个人,其余各处不过一个人。这些人的工资开销大,人多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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