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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历史评论.第三辑_包伟民/刘后滨【完结】(64)

  (4)李攸《宋朝事实》撰于南宋初年,据清馆臣《宋朝事实提要》,本书“第原本久佚,惟散见于《永乐大典》各韵下者尚存梗概,而割裂琐碎,莫由考见其体例”,清馆臣自《永乐大典》中辑出,编为二十卷。[24]对比《宋朝事实》与《宋太宗实录》《宋史·高丽传》所载太宗此诏书文字,显见其与《宋太宗实录》关系密切,但亦有少许文字出入,故推测《宋朝事实》之有关文字当源出《三朝国史·高丽传》,而非自《太宗实录》抄录。只是清馆臣自《永乐大典》辑录《宋朝事实》佚文时,依当时惯例对原文有关文字大加删修,如改“蠢兹北裔”为“蠢兹北方”,改“戎丑”为“契丹”,改“胡虏”为“朔漠”,改“犬羊”为“境壤”,改“垂亡之虏”为“垂亡之敌”,改“虏获”为“掳获”。其中“虏获”即“掳获”,然仍加一提手旁,可见改字力度远过于元人。

  三 宋“国史”以外的其他史源

  从上述《欧阳修传》的比对中可见《宋史》之文字有多于宋《国史》而别有所据者。此在《宋史》中也颇有记载,如:

  卷七〇《律历志三》有云:“大中祥符三年,春官正韩显符上《铜浑仪法要》,其中有二十四气昼夜进退、日出没刻数立成之法,合于宋朝历象,今取其气节之初,载之于左。”[25]

  卷七一《律历志四》云:“历晋及隋、唐,律法微隐。宋史止载律吕大数,不获其详。今掇仁宗论律及诸儒言钟律者记于篇,以补续旧学之阙。仁宗著《景祐乐髓新经》,凡六篇,述七宗二变及管分阴阳、剖析清浊,归之于本律。次及间声,合古今之乐,参之以六壬遁甲。”[26]

  卷一四二《乐志十七》云:“蔡元定尝为《燕乐》一书,证俗失以存古义,今采其略附于下。”[27]

  卷一四五《仪卫志三》注云:“左山商氏家藏宋人《青城》《圜坛》《太庙》三图,其布置行列,极为详备,因附卤簿之后,庶览之者可以考一代之制云。”[28]

  卷四八五《外国传序》称“前宋旧史有《女直传》,今既作《金史》,义当削之。夏国虽偭乡不常,而视金有间,故仍旧史所录存焉”。[29]而卷四八六《夏国传》“论曰”又云:“今史所载追尊谥号、庙号、陵名,兼采《夏国枢要》等书,其与旧史有所抵捂,则阙疑以俟知者焉。”[30]

  除官史外,私家史书亦复不少,著名者如北宋九朝史实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王称《东都事略》,专记两宋之际与金和战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以及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等。元人修史时,又从江淮民间进行有关宋代史书之采访、搜集,获得不少野史、笔记、文集等。如元刘诜《题危大朴与邓子明书后》中称元“修辽、金、宋三史,诏求天下故史遗文。大朴(危素字)实衔朝命来江西,至庐陵,求礼部(邓光荐)所为书”。[31]据明杨士奇《跋文丞相督府忠义传》称:

  右《文丞相督府忠义传》,宋礼部侍郎兼学士院权直吾郡邓光荐撰。光荐……与丞相同朝,此传多本于丞相所自述,故特详实。而后来作《宋史》,又多本于此云。[32]

  此亦成为修撰《宋史》的重要史源。

  综上而言,宋“国史”以宋历朝《实录》为主要史料来源。而宋“国史”之传、《实录》附传,大抵皆依据私家所撰之行状、墓志等而成。宋人赵彦卫《云麓漫抄》卷八有云:

  近世行状、墓志、家传,皆出于门生故吏之手,往往文过实。人多喜之,率与正史不合。如近日蜀本《东都故事·赵普传》,与正史迥然如两人,正史几可废。

  但此类“国史”所载与私家记述相互抵牾的出现,大体出于编撰“国史”之传时未取材或不全取材于行状、墓志、家传之类私家文字。下面即以《宋史》卷三八一《范如圭传》[33]与朱熹《直秘阁赠朝议大夫范公神道碑》[34]的部分内容做一对比,以分析此两篇文字间之承袭关系。

  续表

  由上表比对可见《宋史·范如圭传》与朱熹《范公神道碑》文字之渊源关系。虽然《范公神道碑》文字可能首先为《中兴四朝国史》所取材,然后为《宋史》所沿袭。

  此外,《玉海》卷六一《绍兴进至和嘉祐章疏》载:“二十八年(1158)冬,利路提刑范如圭奏汉《胎养令》,遂纂至和、嘉祐名臣乞选建宗室章疏三十六篇,囊封以进。明年九月甲午,右相陈康伯奏曰:‘如圭可谓爱君之至。’”[35]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一《壬午内禅志》:绍兴二十九年“九月甲午,陈康伯除右仆射面谢,因及范如圭所进嘉祐、至和章疏,高宗问:‘如圭之意如何?’康伯曰:‘如圭可谓爱君之至,言之不尽,故类聚以进呈。’高宗曰:‘朕久有此意。’康伯曰:‘宸断坚决乃可。’高宗首肯之。(原注:《康伯附传》。)”至三十年二月,始立皇子,封建王。[36]又吴泳《鹤林集》卷二二《缴进嘉绍本议状》亦云:“绍兴二十八年,范如圭言广嗣、建储二事,遂纂集嘉祐臣僚章奏三十六通,囊封以进。或以越职为如圭危之,独陈康伯对上曰:‘如圭可谓爱君之至,言之不尽,故类聚以进呈。’圣心感悟,立子之意遂决。”[37]可证所谓范如圭上“至和、嘉祐间名臣章奏”,高宗感悟,“即日下诏,以普安郡王为皇子,进封建王”,实属朱熹撰《范公神道碑》时有意移易岁月,而以之为范氏之功,不可据为信史。且“如圭可谓爱君之至”乃宰相陈康伯所言,朱熹为增加分量,改为天子所言,而《宋史》依据朱熹所云,并为突出范如圭为国忘身之忠心,添加“以此获罪,奚憾”一语,且将“爱君”改为“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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