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实篇》中列举16证说明“圣人不能先知”之理,还孔子以人的本来面目。圣人
学而后知,那么圣人也可学习:“圣可学为”,“圣贤可学”。将孔子从汉儒所供
奉的古庙冷宫里,搬回到人间烟火中来,世人皆可仿照学习,修养成圣,此亦孟子
“人皆可以为尧舜”的命题也。
但是,王充“问孔”、“刺孟”也确有其事,不过我们不能就此而论定王充反
孔非儒,而应看其所论何事,所非何因?他是从什么样的动机出发,又是怎样非议
孔孟言行的。王充的《问孔篇》问难孔子凡17事,《刺孟篇》驳论孟子凡10事,并
且常常针锋相对,论辩尖锐。但是他的出发点不是肆意低毁孔孟,而是欲辨明真理,
阐明圣道。他在《问孔篇》开宗明义地说:“世之儒者,好信师而是古,以为圣贤
所言皆无非,专精讲习,不知间难。”王充反对对圣人一味盲从的学风,认为圣贤
下笔著述,用意专精,尚有不完全对的地方,何况他们一仓促吐言,安能皆是”?
因此他在《问孔》、《刺孟》两篇中专就孔孟的“仓促”率尔之言进行辩驳。当然
两篇之中也有辩所不当带者,也有对孔孟言行理解偏差者,但是他对孔孟思想的核
心内容,即所谓“五常之道:仁义礼智信”,并无半点非议。由此可见王充之问孔
刺孟,是承其大道,而攻其小疵,不仅不会伤害孔孟之道,而且会使孔孟之道更为
纯粹,更为明审。他说:“荀有不晓解之问,追难孔子,何伤于义?诚有传圣业之
知,伐孔子之说,何道于理?”西洋哲人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王充也
是既爱孔子,更爱圣道;既尊圣人,更重真理。因为圣人之所以可贵可敬,端在于
他追求真理,代表真理!王充为追求真理而不惜问孔刺孟,又有什么过错呢?正如
世人不能因医生为人类治病救难而斥其非人一样,我们自然也不能因王充以攻孔孟
之短而斥其非儒了。
作为受儒家经典教育出来,受汉世“独尊儒术”之风熏陶出来的王充,对儒学
也是倾心服膺的,他对儒生也抱着赞赏和同情的态度。王充《论衡》一书几乎处处
有批评俗儒误说的言论,但同时又时时可见他用儒学的标尺来衡事评物,《自纪篇》
介绍他的著书方法是“折衷以圣道,析理于通才”,“圣道”,即孔孟之道,即儒
学原理;“通才”,即通博之人,指诸子百家。圣道是王充论事定断(折衷)的准
尺,诸子是王充阐明道理的佐证。主次清楚,重心明了。为了申说其重儒贵学的思
想,王充专门写下了《程材》、《量知》、《谢短》、《效力》、《别通》、《超
奇》、《状留》七篇文字,还在《非韩篇》中申说了相同的观点。王充贵儒主要从
事业、道德、才能三个方面来说明的。首先,王充认为,儒者有高尚的事业追求:
儒生以五经为业,文吏以簿书为事。五经是讲大道,求真理的;簿书只是处理具体
事务的。《周易》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儒生所求的道即形
而上的道,具有原则、规律和真理的性质。文吏所事的簿书即形而下的器,只是具
体的办事方法。以此见道比器高,道本事末,儒生的事业自然比文吏高尚得多。他
不止一次地反复强调:
五经以道为务,事不如道,道行事立,无道不成。然则儒生所学者,道也;文
吏所事者,事也。
儒生治本,文吏理末,道本与事末,定尊卑之高下,可得而程矣。(《程材》)
以儒生修大道,以文吏晓簿书,道胜于事,故谓儒生颇愈文吏也。(《谢短》)
韩非轻仁义,重耕战,认为儒生“不耕而食”,至斥为“五台”之一。又将儒
生比为鹿,有用之吏比为马,说世有千金之马,以其有用也;而无千金之鹿,以其
无用也。遂认定儒生为无用。王充针锋相对地指出:韩非只知以鹿马喻,而不知以
冠履喻。儒者如冠,有用之吏为履,其高低贵贱不言自明。儒生讲求的道,在当时
社会具体讲就是仁义,仁义是维系社会机制有秩序、有等级地运行的保证。故“仁
义至重,不可弃也”,“儒为道官(明道之官)之吏”,不可弃也。他说:
儒生,礼义也;耕战,饮食也。贵耕战而贱儒生,是弃礼义而求饮食也。使礼
义废,纲纪败,上下乱而阴阳缨,水旱失时,五谷不登,万民饥死,农不得耕,士
不得战也。(《非韩》)
王充认为“国之所以存者,礼义也。民无礼义,倾国危主”。儒生讲求大道,
阐明礼义,为维护统治秩序服务,他们以身作则,“重礼爱义,率无礼之士,激无
义之人。民知礼义,爱其主上”,这是保证统治者得以实现其统治的首要前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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