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了忖,又问,“冲着侯府来的?”
赵玄珩又恢复了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个嘛,一时半会儿不能告诉你,总之不会伤害到你就是了,但你若想离开裴家,贫道倒是能助你一二。”又强调了一句,“不收钱哦,心动不如行动……”
说了跟没说一样,好像她少个臭道士帮忙就不能离开似的,陆云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走出两步后,赵玄珩又一次语出惊人,“贫道还能帮你解决那个哑巴,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陆云舒稍稍侧头,凤眸清冷,“我的事,无需任何人插手。”她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没必要置梅青青于死地。
赵玄珩把玩着手里的胭脂,目送陆云舒的背影离去,唇边笑意愈深,他倒是越来越期待与她下一次见面了。
这一幕被胭脂铺的小厮看在眼里,赶在陆云舒之前回到府中禀告,裴绍行听到陆云舒又和那个不三不四的道士见面,气得脸色铁青,是以陆云舒回到清幽园时,便发现房门大敞,芷荷翠白皆守在门外低头不敢说话。
无需多问,一定是裴绍行来了。
她刚进门,外头芷荷翠白将门关上,离开时顺道把司柳也带走了,整个园子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主座上一个黑着脸的男人。
陆云舒站在他面前,一贯的波澜不惊,“夫君有事?”
裴绍行沉默良久,忽然抓过她的手腕将人扯了过来,与此同时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黑黢黢的令人愈发不安,他强迫她坐在大腿上,声音冰冷,“你说呢?”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陆云舒略蹙眉,攥着男人的衣襟心有余悸,“妾身不懂,还望夫君明示。”
清冷的月辉洒在少女身上,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清冷似仙,偏额间生了朵桃花绯红妖冶,又显得格外妖媚,裴绍行端详着她,喉头不禁微微滑动,落在少女腰间的大手一点点紧缩。
“大夫说头三月需得小心行事……如今,都四个多月了。”他的声音又沉又哑,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陆云舒同样僵直了身,最后随着一声惊呼,双双跌进床帐,随着青纱帐缓缓散落,空中也飘起了溟濛细雨。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驱散黑夜,裴绍行心满意足起了身,为他的妻准备好今日出门的衣衫,又掏出一支崭新的碧色玉簪,样式简单素雅,仔细看,还能在簪身上发现“裴陆”两个小字。
上回在陆家他买了一支打算送出去,后来被他折断扔进草堆了,回来以后便挑了块玉亲手雕刻,他将玉簪小心装进盒子里,放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才蹑手蹑脚出了屋,走时特意叮嘱几个丫鬟不要打扰陆云舒的清梦。
丫鬟一边欢喜应下,一边偷眼去看床上睡颜正酣的少女,纷纷捂嘴偷笑,只是笑容随着院门打开的一瞬便消失了。
梅青青在清幽园外跪了一夜,雨水沾湿她的衣裙,本就纤细的身躯显得愈发单薄摇摇欲坠,说不出的憔悴苍白,见裴绍行出来了,她便膝行几步到他脚边,拽住袍角。
“青青?你……你怎么在这儿?”裴绍行愣在原地。
梅青青慢慢抬眸,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个丫鬟忍不住道,“昨晚梅姑娘在房里等您回来用膳,等到后半夜才知道您往这边来了,也不管外头下着雨,非要来这等您,奴婢根本拦不住梅姑娘……”
梅青青的小算盘栖云阁里人尽皆知,小丫鬟语气恭敬中便含了一丝不耐烦。说来说去,梅青青都只是客人,算不上正经主子,又非得摆主子的款,还妄想与大少夫人抢夫君,她们早就看不惯了。
梅青青什么话都说不出,连抬手比划的力气也没有,最后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裴绍行可不敢扶,忙让周围的丫鬟过来帮忙,“快,来两个人把梅姑娘扶回去。”
那小丫鬟不情不愿,被指到鼻子的芷荷同样不高兴,两人一左一右提着人往外走,裴绍行想了想,又道,“你们往北门走,就近找个客栈让她住下,再找个大夫看看。”
一想到昨晚和陆云舒彻夜缠绵时,屋外还跪了个人,他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往后若日日都这般,那梅青青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此时的梅青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醒来时发现周围环境变换,还以为是裴绍行把她带回自己房里了,高兴地坐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赶紧打开房门。
可外头只有阮生,而阮生背后人来人往,俨然是个客栈,她的笑脸又沉了下去,比划了一下,“纪昀呢?”
“你找公子?”阮生面无表情,“那自然是在侯府了。”
梅青青神色慌张,“那我是在……”
“客栈。”阮生被派来照看梅青青,也是不情愿的,不想和她浪费时间,“公子说了,梅姑娘且在客栈里住着,过几日会有镖师前来护送梅姑娘回扬州老家。”
梅青青做梦也想不到裴绍行居然就这么赶她走了,忙不迭去追阮生想问个究竟,但阮生的脚程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可比的,跑出一段路后,她站在茫茫人海里,又一次无助地蹲下身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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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舒累了一夜,等睁开眼时已日上三竿,吓得腾一下坐起来飞快更衣洗漱,司柳在她耳边念叨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收拾利索后连早膳也顾不上吃便坐着马车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