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天很茫然:“岑姑娘今日一回来便用了膳,这会儿在屋里,说是要休息,不来陪少爷了。”
危怀风担心,三下五除二扒完一碗饭,走去厢房,推门时,发现里头像是被门栓锁住了,敲门后,半晌才传来回应:“谁?”
“我。”危怀风语气急切,“怎么了?”
“没怎么,累了。”
“开门。”
里面再无回应。
危怀风走去窗边,手一拨,身一闪,轻而易举翻进去。岑雪从榻上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你!”
危怀风大步走来,余光瞄一眼那果然上锁的房门,再看回岑雪,满脸费解。
“躲我?”
第115章 对峙 (三)
“从今日开始, 你不许再来找我了。”
坐下以后,危怀风先被这一句“判决”弄得晴天霹雳,接着心念疾转, 努力回想这一日可有何处怠慢她、冒犯她, 思来想去, 仍是满头雾水, 上身往前微倾, 道:“不先审一审吗?”
“审什么?”
“审我啊。”危怀风双手交握, 坐姿金刀大马, 琥珀眼里盈着微笑,“你给我定罪,总该让我知道缘由吧。”
岑雪听得这一声“定罪”,扭开头看向旁处, 抱膝坐回榻上,不再回应。
危怀风咧唇,看她那副满是委屈的模样, 大概猜出是在外人那里受气了,并且多半与他相关,笑着走上前想哄一哄, 身形刚动,岑雪警告:“不许过来。”
危怀风屁股落回座上, 眼里笑意一收,改换态度,用一种空茫、无辜的神情凝视岑雪。岑雪无意间瞟见一眼,绷紧的脸色松了松。
危怀风看准时机, 柔声道:“我过来抱抱你,好吗?”
岑雪不吭声, 危怀风走上前,搂人入怀,下颔抵在她肩颈上,体贴关心:“谁欺负你了?”
岑雪的心软下来,想起他这些天干的“好事”,又愤愤难平,用胳膊肘推开他,不快道:“三婶今日来跟我说,叫我不要再用佩兰沐浴了。”
“哦,为何?”危怀风被她推开,不介意,手一勾,轻松搂人回来。
岑雪贴在他胸膛上,闷声道:“她说孕妇不宜用佩兰。”
危怀风先是一怔,后是一惊,很快又恢复茫然:“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有什么关系!”岑雪气极,在他胸膛一捶。
危怀风抓住那小拳头,反应过来什么,笑得胸腔里发出声音。岑雪越听越恼,脸颊已酡红得不像话,危怀风忍住,开始哄慰:“她会错意了,回头我跟她提一提,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发生了。”
岑雪心说也不知是谁弄出来的这些误会,闷着脸,气仍不消。
危怀风低头,贴着她耳朵低语:“以后我不亲上头。”
换来又一捶。
危怀风靠在扶手上,不反抗,挨下这一锤,唇咧着,脸上一派欢愉,然而认真看岑雪,她眉间的顾虑并不消散。
危怀风坐直,搂着人,重新认真看她。
岑雪鼻头一酸,眼圈竟潮了。
“小雪团?”危怀风变色。
岑雪不说话,咬住下唇,模样越发委屈,令人心痛。危怀风的心一下收缩起来,屏住呼吸。
“你是不是骗我的?”岑雪瓮声。
“什么?”
“你说那样……不算圆房。”
危怀风听完,后知后觉。“没有骗你……”想起前些天夜里彼此闹的那些,自知辩解也是苍白,“你若不喜欢,我以后收敛,洞房以前,绝不再犯。”
岑雪抬眼看他,莹然眸光里映着他愧怍、诚恳的模样,心里顾虑稍散。
“当真不算?”
“不算。”
岑雪眨眼,睫毛挂着泪珠。
危怀风心疼,替她拭走,想起什么,提议:“府上为你准备的那些册子,你可有带来?”
“没有。”岑雪答完,脸又一红,“我带那些做什么?”
危怀风失笑,本是想与她一起看一看,弄清楚什么算是圆房,可要是真一块看了,后果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没办法,收摄心神,严肃地道:“日前缠你,是我不对,往后必当谨遵礼仪,不再冒犯。望小雪团大人大量,饶恕我一回。”
岑雪垂目不语。
“那,罪定完了。”危怀风好脾气的,“小雪团宽宏大度,从轻发落?”
岑雪垂着湿漉漉的睫毛,声音极轻:“以后……”
“以后什么?”危怀风没听清。
岑雪别开脸:“以后不许叫别人看出来。”
危怀风眼睛一亮,笑在唇边,硬生生忍住,乖乖应:“昂。”
※
普安县官署老旧,住人的地方就两处,一处被危怀风、岑雪占着,另一处在西南角,安置着林况一家以及负伤在床的樊云兴。
七月以后,日头威力渐弱,午后的风吹在小院里,老树婆娑,落叶窸窣,天气里已有秋意。林况来看樊云兴,喂完药后,说起这些天来城外的战况,满脸欣慰:“这次多亏是岑姑娘重情重义,来得及时,不然以怀风先前那状态,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振旗鼓。她前一次来,为寨里解燃眉之急,这一次来,又力挽狂澜,帮怀风出谋划策。怀风命里能有她,三生之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