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特意把纸袋放在客厅餐桌上,从里面取出两罐凑单用的可乐,当着他的面,扯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
周唯璨却走过来,将那罐可乐重新放回桌面,“太冰了,先放一放。”
“哦,”没有反驳,云畔把那盒套偷偷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若无其事地道,“我突然不想喝了,我想睡觉。”
周唯璨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她领回主卧,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晚安。”
……就这样晚安了吗?
来不及深思熟虑,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犹豫,在他转身之前,云畔抓住他薄薄的T恤下摆。
没用多少力气,但确实让他的脚步停下来了。
寂静无声的房间,周唯璨低头看着她,平淡地问,怎么了。云畔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手心也沁出薄汗,好半天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浴室的花洒,我不会开。”
昏暗的光线里,周唯璨缓慢地俯身,勾了一缕她仍然湿润的发梢,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不是洗过了?”
“……床头灯是不是坏了。”
“给你留好了。”
话已至此,似乎没必要再打哑谜,兜圈子了。
云畔深呼吸,自暴自弃般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用气声叫他的名字,然后小声说:“我想……”
最后一个字轻到微不可闻。
周唯璨纵容她蹭过来,手指绕到她耳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的后颈,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开口:“是想做,还是想和我做?”
云畔在他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从来不用拐弯抹角,然而六年后,她反而变得矜持起来,从脸颊到耳根都发烫,不理解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清楚明白。
她垂着头,含糊道:“……都想,不行吗?”
“不行。”
她只好说,“想和你做。”
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搅乱,暗潮涌动。
云畔被压在墙壁上,仰起头,踮着脚尖,回应他的吻,尝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薄荷味道,又被掠夺呼吸和爱。
如同之前在机场的那个吻,周唯璨似乎没打算对她温柔,就连把她丢在床上的力度也没有控制。
休眠已久的火山被唤醒,已经暌违六年,陌生又熟悉。
周唯璨很自然地从她口袋里抽出那盒被她藏好的东西,语气像调情:“这次没买错。”
果然早就发现她的小动作了……所以刚才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故意的。
云畔抗议似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第三个问题,”理智彻底丧失之前,云畔轻喘着气,抓住他的肩膀,“这六年里……你有过别人吗?”
刚问出口就已经后悔。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扫兴,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然而与此同时,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很清晰,告诉她这并非无关紧要。云畔确信,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会立刻穿上衣服起身离开。
周唯璨怎么可以是别人的?
就算不是她的,也绝对不能是别人的。
周唯璨垂眸,月光映在他眼底,缓慢地融化那层黑色冰川:“没有。”
云畔的心跳因为这个答案漏拍了一秒:“为什么?”
“需要原因吗?”
“……需要。”
他笑了笑,却不肯再回答,“这好像是第四个问题了吧?”
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云畔已经发不出声音,也来不及再追问。
习惯究竟有多可怕。
六年了,仍然改不掉。
曾经共度过的所有时光都像救命稻草,云畔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掠过很多画面,大部分都发生在绿廊巷的那间出租屋。
无论在做怎样亲密的事,他的眼底也永远留着一块清醒的地方,仿佛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曾经是最令她害怕不安的。
无论性或者爱,全部清清楚楚摆在那里,供他挑选。
正如他曾经说过的。
——你知道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人能控制欲望,动物不能。
所以现在控制了吗?
云畔心想,好疼啊。
然而这种疼痛也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活着,没有死在这六年里任何一个漫长的昼夜。
漆黑的夜缓缓沉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畔靠在他怀里,不自觉地摸了摸周唯璨搂着她的那只手,没敢用力,像在摸一件易碎品,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手会疼吗。
说完,正欲放开,却被一把攥住。
楼下有辆私家车驶过,刺眼的车前灯透过纱帘照亮房间,云畔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却把他的脸看得格外清楚。
对这样的一张脸一见钟情,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你是不是很怕我残废啊,”
静谧的房间里,周唯璨把这句话说得很慢,要笑不笑的模样,反手将她的手腕举过头顶,扣在床头,右手依然有力。隔了几秒,又低头咬她的嘴唇,低低道,“放心,不影响干.你。”
记忆里他很少说这种话,云畔吃痛的同时,潮意更甚,分不出半点心思去解释了。
眼泪越流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完,夜却越来越短,怎么留也留不住。